再不出来姿势维持不住了,虞芜瞟了一眼边上的沙发,好想瘫在那边等啊。自打被迎进等候区已经二十分钟了,女明星在外的自觉形象管理让虞芜愣是笔直地坐在高脚椅上,挺胸收腹,连肩膀都没沉一下。生怕里面人突然出来看见。
“你知道里面是谁吗?”低声问边上盯着手机不知道在忙什么的陈回。
“嗯?不知道啊,只通知了每个人的时间段。”陈回眼都没抬还在疯狂打字。
说是等候区,其实就是会议室外面的茶歇区。
虞芜刚要站起来活动活动,给自己打杯咖啡,下一秒门就开了。
“嗯嗯,鲍总,您说。”制片人荣英接着电话,眼神扫过来示意虞芜稍等,便神色匆匆离开。
不多时,里面便结束了。
只见害虞芜硬等了二十分钟的“罪魁祸首”陆皎皎小心翼翼地出来了。结果眼神一转看到虞芜,陆皎皎立刻腰一扭挺直身板,脖子使劲把脑袋往上送,装出个傲慢神色,故作惊讶道:“哎哟,虞姐,你怎么也来啦。”
不等虞芜开口,一脸“我懂了”的八卦表情,压低声音说:“想来这里呀?也不容易呢。来了也不一定有戏拍,现在竞争大着呢。可不比虞姐你们那时候了。”说着还微微叹了口气。
虞芜收敛表情,看着陆皎皎,对陈回说:“陈回,给我找根棍儿。”
陆皎皎和陈回都愣了。这人要干嘛?光天化日之下还要打人不成?疯了?
“快点!”
陈回手忙脚乱拆了门口立牌,把支撑架的金属管递给虞芜,但不松手:“你要干嘛!别冲动啊。”
虞芜瞪过来,陈回不情愿地松了手。
接过金属管,虞芜猛地往地上一立,尽管有薄地毯,还是“咚”的闷响了一声。
陆皎皎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盯着虞芜喊:“虞芜!你要干嘛!发什么疯!”
听到陆皎皎的喊声,她助理匆匆从外厅跑过来。会议室里的另外两位自然也是坐不住,快步走到门口看发生了什么。
就见虞芜提起金属管在空中转了两圈挽了个花,伸直手臂,金属管如长枪般紧贴手臂夹着。一个转腕,使力向上一挑,手掌微松,将金属管往前一送,直指陆皎皎面中。却在还有一段距离时戛然停住。
陆皎皎没想到虞芜疯成这样,掐尖了嗓子鬼叫,抱着头往角落躲。喊助理:“杀人了!小江,快报警!啊!拍下来!这有精神病打人了!”
虞芜收了金属管,站到陆皎皎面前冷哼道:“就这个胆子,还来挑事儿?一点动静就四处宣扬,你再大点声,门口保安就能听到上来救你了。”
说罢转身把金属管还给边上又急又不知道怎么拦的陈回,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陆皎皎:“噢,你来试什么角色来的?沉着冷静的宰相,祁苓?”
完事儿。
虞芜朝站在会议室门口的陈奉和选角导演方一民鞠躬致歉:“不好意思陈导,方导。惊扰到你们了。皎皎和我对戏没控制好情绪。容五分钟我们收拾一下,保证不影响你们的安排。”
方一民一脸这人是谁,怎么这么无赖无耻的表情,和陈奉对视一眼,陈奉一贯的平静,率先回了会议室,在外间透过磨砂玻璃看了个大概的荣英也挂了电话走了过来。
“快点收好进来,还有二十五分钟,你自己的试镜时间浪费了自己负责。”随后就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陈回赶紧招呼小江把陆皎皎扶起来,好声细语的边劝着边示意虞芜赶紧进去别再生事,他来善后。
虞芜整理了一下,不知道从哪摸出根黑色皮筋把头发扎了个高马尾。才敲门进了会议室。
“虞芜,是吧?”选角导演显然刚翻了一遍简历,回忆起来了眼前的人。但…印象里不是挺文静的吗?《朦胧》里那个气质大学校花的形象还是挺深入人心的。
“对,方导,陈导,荣制片好!”虞芜没事人似的朝三位大方一笑,刚准备自我介绍,就被荣制片打断。
“抓紧时间吧,资料我们看过了,不用介绍。根据你的理解,表演三次女主上朝。分别是初入仕,中期参与纷争时,和后期当朝为相。没有其他限制,你自己发挥,好了就开始。”说罢,指了指边上的摄像机:“这个是主机位,不用管我们仨走动。”
倒不算意外的要求。虞芜稍稍思考,便示意开始。
初时,祁苓以新科状元的身份入仕,自有几分得意与傲气在。虽然为人聪慧,对于朝堂却是天真稚嫩。
虞芜站在稍远处,朝着东方日出的方向,微微抬头看去,仿佛在看着一轮朝阳即将升起。脸迎着熹微晨光,嘴角轻扬,目光却渐渐放远,舒展着对施展抱负,建功立业的期待。忽地一个回神,收敛目光,稍带紧张地看了一眼旁边同僚,效仿着低头走向大殿。
站定在外殿,想要保持目光,又忍不住偷偷用余光张望四周。见前方动作,一丝不苟地随着同僚一起行了生涩的跪拜之礼。
没资格再有多余的动作。表演至此结束。虞芜朝三位老师分别望了一眼,便又走回原处,准备开始下一段演绎。
好!终于有一个懂得克制,明白自己所演人物身份,不为了展示演技疯狂给自己加戏加一堆台词的了。方一民暗暗点了个头,心里不禁嘀咕,看表演不是那种没分寸的,刚刚在外面又是闹哪出?
中期纷争如火如荼,祁苓和三皇子开始联手,对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势力进行打击。人物自然也是带上了野心和攻击性。
虞芜保持恭谨之态,动作却娴熟地入殿,步伐也稍大很确定的朝着自己的位置迈去站定。行礼之后,目光迅速地看向前方某处,然后得到回应般的收回眼神,定下心神后也不拖沓,立刻拱手上前,朗声道:“臣有一事禀告。”面容严肃带着凌厉。
“臣奉旨暗查江淮漕运,查得漕运之粮亏空四十万石,皆因漕运总督暗中勾结地方官员,以运粮船意外翻沉或遇水患为由遮掩,实则船舱皆空,所运之粮皆入其私库!所得证据皆列于此!”说罢从袖中掏出奏本和账册,目光如刀直指荣制片…站的角落。
荣英不知不觉被虞芜的演绎带入戏,看得正起劲,被虞芜直白攻击的眼神撩过一刀,一个激灵回过神,默默道,演戏就演戏,看哪不行看我干什么,我又不会搭戏!不过,演得确实好,短短几分钟带他沉浸到剧里了。台词也是极好,清脆铿锵,节奏有度,古装剧繁杂的用词却不需要字幕也听得明白。
没人给她搭戏,虞芜也就适可而止。退回原处,准备第三段
。
后期祁苓已然为相,朝野之事皆在她之手,全盘下棋,自然无需刻意针对哪一方,而是要制衡,同时平衡斡旋于三皇子和女帝之间,暗助其顺利承袭帝位。
虞芜刻意放缓了动作,加重了迈步的幅度和力度,让每一步都显得更沉稳更有把握。身体姿态也更加舒展,敞开气场走于殿前。站定行礼时却又收起威势,老练却恭敬,仍旧一丝不苟,显示为人臣子之忠。目光低垂但保持恒定,脸也微微侧向远离灯的地方,让面部更多藏于阴影处,看起来多了一份深不可测。
“臣以为陛下所言极是。”虞芜稍稍压低了声音,同时极快地收缩了下眉心,向荣制片处以眼神施压。
换了个角落看戏的荣英:怎么又是我?!不该轮到老陈了吗!搞没搞错,我是友军!回去必须要喊小闵赔我精神损失费!
“行,就演到这里吧。”荣英挨了两记眼刀,赶紧喊停。
一直在走动从各个角度观察却未言语的陈奉出声:“演得不错!我只有一个问题。不着急答,可以回去想一想,这周五前告诉我们即可。”
荣英闻言朝陈奉看了一眼,点点头表示自己认可。
边上的方一民看他俩打哑谜,再看虞芜一脸淡定成竹在胸的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此时的虞芜其实非常想装个大的,来一句,不用问了我现在就靠诉你答案。想想自己的续约之事还卡着呢,还是别太过分,得罪人就完了。装作一脸乖巧的说:“陈导您请讲。”
陈奉看着虞芜在那里装相,脑中突然冒出来许多年前那个从隔壁组偷溜进来看他们拍戏的小女孩,那时候是真乖巧又伶俐啊。
“祁苓和封将军,你演哪个?”
方一民听后,心道,果然她是故意整这死出!现在的年轻人,莽撞!不,简直是乱来!那个陆皎皎一看就是个没脑子的,真出事怎么办!
虞芜知道这时候再装也没意义,还不如直接摊牌。“嘿嘿,当然是女主!”
“各位老师对不起啊,我实在也是没办法。这么多年没演戏了,真要一个角色都轮不上那不完了。所以出此下策,想着好歹展示一下,多个机会。毕竟现在能打的女演员还是不多,竞争压力小点。给老师们添麻烦了!”
罢了罢了。荣英挥挥手让她回去等流程。
“噢对了!”,就在虞芜冲着三位老师送出灿烂笑容,喜滋滋准备离开时,荣英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来了一句:“忘了和你说,茶水间我们也放了一个机位。本来是想看看你们平时的状态。”
望着虞芜一下子笑不出来硬撑的表情,荣英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小样儿,还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