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跑到崖顶时,浅谷崖后方已被大石垒起拦住了去路,顾将军和剩余的几十名士兵在崖内拼死抵抗着。
看到这一幕,援军知道已无法攻破了,领头的将军愤怒地看着顾将军说道:“你的皇帝已经不要你了,你还为他拼命干什么?!”
顾将军视死如归地说道:“将军保家卫国乃是使命!是荣耀!我顾家军忠君,护百姓,守家国!虽死不悔!”
“腐朽之极!给我射!”
“住手!”夏之云用内力将声音传遍崖内,“谁敢伤他,朕让谁死!”
敌军将领看到夏之云,哈哈大笑:“顾将军,你的皇帝来救你了,今天,我放你们其中一个人走。”
夏之云刚想跳下来,顾将军急忙吼道:“皇上!心儿在等你,替我照顾好她!”
夏之云听到顾倾心的名字愣了一瞬,就在这一瞬,顾将军将手中的剑朝敌军将领射了过去,对方一看,偏了偏身,但身后的弓箭手连忙拉满弓,射出无数的箭,将他从头到脚射穿了遍。
一根又一根的箭射穿了他的身体,顾将军喷了一大口鲜血,最终无力地倒了下去。
“父亲!”夏之云大喊着。
夏之云失去了理智,竟想一个人冲下去,这时顾倾欢跑了过来,将他使劲拉入怀中。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们!”夏之云红着眼吼道。
“夏之云!你是皇帝,你身后还有几十万大军,几百万子民,还有你的妻子,你都不要了吗?”
夏之云红着眼却恢复了一些理智,靠着顾倾欢勉强站着。
而顾倾欢看着父亲的尸体,心里悲痛不已,他隐含着泪水说道:“父亲,我会继承你的遗愿,保家卫国!保护皇上!”
援军一看已无回旋之力,喊道:“撤!”于是几十万人马撤了回去。
嘉和关,终于守住了。
可是心儿,我该怎么向你交代?
夏之云疲惫至极,又晕了过去。
夏之云醒了之后,顾倾欢和夏南星担忧地看着他。
想起之前那一幕,他痴痴地说道:“不要告诉她。”
她指的是顾倾心。
“皇上,皇后迟早会知道。”夏南星说。
“不要告诉她。”
“臣已将消息传回去了,三日之后,宫内就会知道。”顾倾欢低着头说道。
夏之云猛的瞪大双眼,拉起顾倾欢的衣领吼道:“我说了不要告诉她!”
“她没有那么脆弱!你应该相信她!”顾倾欢也大声回应道。
夏之云绝望地笑了笑:“我相信她!可我无法面对她!”
“我答应要保护她,可如今我把她的家人弄丢了,她会恨我……”
“夏之云!你作为夫君的底气呢?你就这么不相信你的妻子吗?你以为上了战场她就不会想到有这个结果吗?我的妹妹,有这么自私和愚蠢吗?”顾倾欢气急了,又一次直呼夏之云的名字,他多想抽他一巴掌,告诉他,他的妹妹,没有那么脆弱!
“皇上,战死沙场,是每个将士的荣耀!”
“也是父亲的骄傲!”
顾倾欢说完后,跪下说道:“皇上,还有剩余的顾家军需要主将维持军心,请皇上封臣为主将,臣将带领顾家军继续保家卫国!”
“顾倾欢,你可知道接过这个担子意味着什么?”
“臣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夏之云沉重地闭上了眼,收敛好情绪,再睁眼,又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君王!
“好!”
盖上玉玺之后,夏之云觉得手里的玉玺仿佛有千斤重,因为上面压了不知多少人命。
顾倾欢出去后,夏南星跪在地上艰难地说道:“皇上,有件事,臣前几天便收到了消息,但正逢迎战,所以把消息压了下来。现在,臣觉得,应该让您知晓了。”
看夏南星的表情,夏之云才安抚好的心又沉了下去,“说!”
“风林城大旱!百姓颗粒无收,前几日官府开仓放粮,可灾民太多,已坚持不了几日了!”
“噗!”夏之云吐了一口鲜血将玉玺染上了红色。
“皇上!”夏南星着急扶着他。
“你先出去吧。”
夏南星愧疚地起了身走出去。
难道,天真要亡我夏国吗?
此时,探子来报,说皇后来信。
夏之云慌了,难道她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吗?
他颤抖着打开信,信里面是关于风林城旱灾的。
他不可自闻地松了一口气,不是关于顾将军的。
信中写道:“风林城大旱,妾已派钦天监过去勘察,夜观天象,推算演练,终于算出将在一个月后迎来大雨,只要熬过这一月,风林城旱灾将解。”
风林城在西部,离皇城较远,离嘉和关较近,最好的方法是从嘉和关运送粮食。
嘉和关刚经历大战,又被火烧,能吃的已被烧了很多。
那么只能从粮草中分出一部分。
可风林城有十多万百姓,粮草要供三十多万将士生存,该如何分配?
夏之云头疼欲裂,突然发现信中还有一张,“君不必忧,只需先带五日粮草先行,剩余时间妾自有办法。”
夏之云相信顾倾心有办法,但是谁来运送粮草?
粮草必须由官兵护送保护,大灾之下必有悍匪,不能让土匪截去,而现如今这里都是打仗的将军,并不善于解决民生问题,并且还要有威信,能震慑住坐地起价的粮商。
夏南星是最好的选择,可夏之云转念一想,夏南星能震慑住官民,却震慑不住士兵。万一士兵企图护食,他们未必会听夏南星的话。
那么,只能自己亲自过去一趟!
于是,他立马回信给了顾倾心,然后组织了一队军队,第二天悄悄地将粮草带出了嘉和关。
果不其然,路上很多土匪想要截粮,哪怕很明显是皇粮,那些怕饿死的人还是冲了出来。
可夏之云带的是刚刚经历过大战的士兵,这些土匪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到达风林城已是三日后,此时距离官府开仓放粮已过了七日,加上这五日的粮食,能撑十二日,京城粮草过来最快需五日,夏之云问了风林城的知府,他们的粮食最多还能撑三日,也就是说顾倾心要在三日内筹够半个月的粮食!
他相信顾倾心有办法,他能做的就是稳住秩序,撑到顾倾心的粮食来!
风林城饿殍遍野,一路上都有被饿死的百姓,到达风林城后夏之云赶紧召来赵知府,询问具体情况。
“如今下官开仓放粮,每天虽有人饿死,但秩序尚且能够勉强维持,倒是这里的粮商,坐地起价,我们想收购却银钱不够,如果能让粮商放出粮食,倒是能缓解三日之急。”
如果能缓解三日,那么顾倾心的时间也能多出三日。
他立马提笔给顾倾心写信,说还能宽限出三日。
那些粮商的粮食,赵知府要不到,那就自己亲自去要!
于是,在赵知府的指路下,夏之云踹开了一家又一家的商户。
当那些粮商死咬着不肯低价给粮时,夏之云直接把剑横在他们的脖子上。
“朕给过你们机会,你们不要,现在,你们的人头和粮食只能选一个!”
一听到“朕”,再看着赵知府站在身后,那些商户一下子就明白了,马上跪了下来,虽然不甘心,但还是把粮食拿了出来。
夏之云守了十日,再过一天,顾倾心的粮食就到了。
然而就在第十一日,百姓出现了暴乱!
赵知府匆匆赶来说道:“下官已查清,是那些粮商,他们不甘心自己的粮食就这样被夺走,所以散发出谣言,说皇上只重行军打仗,不管百姓生存,百姓们惶恐,认为自己被抛弃,所以要造反自寻出路。”
“自寻出路?如今除了朝廷救济,他们哪来的出路?”
“百姓愚钝,极易被利用。”
“带朕出去看看!”
一打开官府大门,上千名百姓立刻冲了进来,赵知府大喊到:“救驾!保护皇上!”
“皇上?皇上来了?”
听到“皇上”两个字,所有人都不可置信,远在战场的皇上怎么会来这里?
但接下来的事实让他们不得不信,夏之云带来的士兵纷纷把夏之云护在中心,对着百姓亮出了剑刃。
一看那剑刃就是沾染过人血的,所有百姓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把剑刃给朕收回去!谁允许你们对百姓亮刃!”夏之云呵斥着,那些士兵才“嗖”地一声,把剑收回了剑鞘。
“是谁说,朝廷不管你们的?”
“不知道”
“不知道”
百姓都吓傻了,谁也不敢追究这件事了。
但夏之云可不准备放过,他吩咐几个士兵,把风林城最大的商户主人带了过来。
夏之云坐在台上,胡禄被绑在断头台上。
夏之云问:“是你散发谣言说朝廷放弃百姓了吗?”
“不是我!皇上,我冤枉啊。”
胡禄吓破了胆,他只是不甘心,所以想用这个办法让他赶紧走而已,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找他。
赵知府看着他说道:“蠢货!大灾之时坐地起价,罔顾生死,皇上饶你一命已是仁慈,你竟想用这个办法扰乱民心,万一真发生暴乱,你这条小命一百条都不够砍!”
“皇上饶命啊,小人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赵知府,风林城平时粮价是多少?”
“回皇上,十文一石。”
“旱灾发生时,风林城粮价多少?”
“回皇上,六十文一石。”
“胆大包天!”夏之云愤怒拍了拍桌子,“居然高了整整六倍!”
随后夏之云站起来看向百姓说道:“百姓们,旱灾一开始,朝廷就开仓放粮,请问,朝廷可曾亏欠怠慢你们?”
“没有”
“没有!”
……
接下来夏之云又问:“可胡商户在内的十几家商户在你们啃树皮时却要价六十文一石米,你们可恨他们?”
“恨!”
“那么,杀了他,你们可解恨?”
夏之云遥遥一指,指向了胡禄。
此时胡禄脸色“刷”地一白,差点晕过去。
他悔啊,怎么会愚蠢到挑战天子威严!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百姓越说越激动,那眼神,就已经把胡禄活剥了一遍。
“胡禄,这可是百姓让你死,可别怪朕。”
胡禄瘫了下来,彻底失去了活气。
人头落地,百姓称快。
“皇上圣明!”
所有百姓齐齐跪了下来,他们已深深相信,自己国家的君王是个明君。
此时,另一道声音响起:“皇后娘娘筹粮救灾,粮食已到达城门口!”
夏之云一听,瞬间紧张了起来,心儿来了?他该怎样面对她?
然而,马车里只有晨露一人,她走出马车,亮出皇后令牌,大声说道:“吾乃皇后娘娘贴身侍女,皇后娘娘担忧百姓,特筹半月米粮救灾,半月之后,天降大雨,灾情可解!”
晨露字字铿锵有力,每个字都清楚传到了百姓耳中。
百姓听说之后,瞬间亮起希望的眼神,又朝着晨露跪着喊到:“皇后娘娘忧国忧民,实乃一代贤后!”
“皇上圣明,实乃一代明君!”
“皇上皇后,同心永祝!”
“皇上皇后,同心永祝!!”
“皇上皇后,同心永祝!!!”
百姓的声浪一浪盖过一浪,声音震耳欲聋,回音回荡在这个城里,深入人心!
晨露只短暂的和夏之云见了一面,她将一封信交给了夏之云就准备回都。
“晨露!皇后可好?”
“回皇上,一切,都好。”
“那你为何如此急切回去?”
“宫中事务繁多,奴婢在这里多待一日,皇后娘娘就要在宫里多操劳一日。”
“那你快快回去,照顾好她。”
“这是奴婢的使命。”
“那你快回吧。”
“是”
夏之云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苦涩无比,国都里的大臣和商户都是经商老手,手段果断多变,不比风林城的小商户,要从他们手里筹粮,定是费尽了心思,历经了各种困难。
而自己,却帮不上她,让她一个人面对龙潭虎穴。
那封信夏之云捏在手上,这里面是关于顾将军的事,他不敢打开,害怕,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