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蛛迹
魔法来照亮无光的走廊，灰砖走廊的两侧挂着几张蜘蛛网，巴掌大的黑色蜘蛛在网上来回爬动。蜘蛛网上有几只小飞虫在挣扎，可是这些蜘蛛对这些小生物没有兴趣，前足举起又放下。
带有黑色绒毛的细长足，无眼的头部，是猎魔盲蛛，以变异的生物为食，魔兽和魔物才是它们的食物。
察觉到魔法的气息，蜘蛛从壁上落下，爬到两位能用魔法的生物旁边，带着绒毛的辅肢晃动，它们在捕捉魔力的流动。
被当成魔物了，蕾奥菈的雷箭闪过，传出一阵烧焦味。
长廊之后是一个平台，可是前方的长阶梯的从中段断开了。
先是分割的新墙壁，然后是用魔法锁起门，现是是倒塌的楼梯，这下方似乎是藏着什么东西。
人不会飞，下去就回不来，她放弃直接下降，打算寻找合适的通道，附近或许会有暗道，蕾奥菈进入旁边的房间。
没有门的房间，只有一片乌黑的东西在蠕动。
“……呜哇……都是蜘蛛。”
就算是不怕爬行类的蕾奥菈也觉得恶心，房间的地面和天花布满被泡沫包裹卵囊，小蜘蛛密密麻麻在四处爬行爬行，长着黑色纤毛的幼蛛像黑烟般晃动。
密集的群体最好还是用火焰的魔法，可是蕾奥菈除了照明很少会用上火焰，不好控制。她构筑魔法，以电击作为传导，链状的雷电会掠过每一只蜘蛛。
然而，在电击的闪现的瞬间，蜘蛛群就如烟雾般散去，延迟的雷击无法击中四散的蜘蛛。
目标太小太多，缺乏持续性的雷电无法彻底清理，火墙……
在想起术式前，蛛群已经从蕾奥菈的脚边溜走，密密麻麻的小生物本能地往更迷宫的深处逃去。
“……楼梯……没有倒塌？”
埃塞尔望着在空中爬行的小蜘蛛，成群的蜘蛛勾勒出阶梯的轮廓，路就在眼前，只是被魔法藏起来而已。
惊奇的小盒子被逐渐拆解，楼梯的下方会有什么，蕾奥菈的好奇心油然而生，嘴角也不自觉上扬。
“你喜欢解迷？”
见黑发少女雀跃地望着断开的楼梯，埃塞尔觉得她没有回去的打算。
“也没有多喜欢，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蕾奥菈不认为自己是喜欢探索的人。
觉得有趣不就是喜欢吗？埃塞尔不知道她是刻意淡化还是没有意识到，但她显然是在享受这个过程。
为什么学院给的地图没有标示这个区域？而且这些的障碍都像是为了阻止探索而设立的，埃塞尔认为继续前行会很危险。
“小心点，感觉下面会有点危险。”
蕾奥菈的提醒讓埃塞尔错愕。
阶梯中段的断裂是幻象，每踏出一步都会泛起波纹。
面对这些反馈，蕾奥菈更加疑惑，现在可以确定下层应该藏着一些秘密。矛盾的是，既然想阻止探索，为什么只用幻象而不是真的破坏楼梯？
黑发少女还是无法猜出学院的用意，只能一步一步的向着深处前进。
直走、拐弯、直走、拐弯，楼梯螺旋式向下延伸，每级的高度跟其他楼梯差不多，每走一段距离都能看到一扇门。
规律的转角，固定的台阶，每一层都设有门，蕾奥菈想起瞭望塔的结构，这楼梯是通向各楼层的捷径。
如果一扇门为一层的话，蕾奥菈猜测自己应该是在第六层，也就是老师所说的最底层。
可是楼梯还在延伸，现在的位置并不是迷宫的最底部。
在旋转的梯间，蜘蛛越往下就往多，蜘蛛的体型也越来越大，大如猫般的猎魔盲蛛在墙上爬行，再算上长足，已经快接近半个人的长度。
蕾奥菈打量着被风刃切割的大蜘蛛，它们无声无息地爬行，埃塞尔远远就能发现异样，半精灵似乎比一般人敏锐。
艾维的反应好像也挺快的，蕾奥菈想起从小跟着自己艾维，她的直觉也很准确……不，大概是耳朵比较好而已，毕竟艾维很擅长捉迷藏，蕾奥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蜘蛛网可是说明布满在墙，深灰色的石砖已经被覆盖，再往下变得更严重，鞋子不断被蜘蛛网黏住，每次抬起脚都需要用力扯动。
“叭嗒”
又有卵囊被踩破了，埃塞尔望着地上的流淌的青色黏液，腥臭味瞬间扩散。半透明的乳白带着细微的蠕动，还在成长的蜘蛛幼体在黏液中挣扎。
”咯吱” 、”咯吱” 、 ”咯吱”
脚底传来的触感又柔软又恶心，每次前进都会伴随着细微的爆破声，无数的小气泡爆破，浆液喷溅在靴子上，每一步都会拉出细长的丝状物。
头顶的阶梯底部不时会传来微的沙沙声，那是幼蛛在卵囊间爬行的声音，偶有几滴混浊的液体从上方滴落，那是已破掉的卵囊所残留的营养液。
跟黑色的成体不同，这些刚出生的幼体是白色的。
楼间彷佛成了育儿所，卵囊和幼体遍布四周。
育儿所总要有人照看，就算是蜘蛛也会有看守人，蕾奥菈觉得刚才那只大蜘蛛只能说是护卫。
母亲在哪？
六层的迷宫实际上并不止六层，蕾奥菈数着门，现在是第八层了。
每一扇门都推不动，后面彷佛被什么挡着，门缝也塞满蜘蛛丝。
要强行打开门吗？
蕾奥菈伸手碰了碰最近的门，随即把手收回。
里面可能全是蜘蛛，自己跟埃塞尔都不擅长火焰，没有持续性的手段，可无法有效地对付这些蜘蛛。
“要回去吗？”
埃塞尔觉得太危险了。
“不，都到这里了。”
蕾奥菈直觉回去就再没有机会到达这里，迷宫的底部藏着什么，好奇心驱使着蕾奥菈行动。
***
白鹦鹉在前方领路，带着两人去找魔物，经过几个拐角就找到魔物，是一只黑的蜘蛛，身驱上纤毛还冒着火光。
“啊，你们终於到了。”
粉发的少年已经把蜘蛛击毙，使魔猴子围着蜘蛛转，等火光熄灭，它似乎对烤蜘蛛很感兴趣。
啪咔一声响起，莉雅扳断那焦黑的细长条，啄起烤过的蜘蛛细足飞向艾维。
“不……谢谢……”
不管生的熟的，自己都不会吃，艾维推开白鹦鹉。
艾维明白了，莉雅不是在帮娜塔夏，而是在找食物，果然还是要自己再说一遍。
“莉雅，带我去找魔物。”
“咕叽！”
白鸚鵡听懂艾维的要求。
“它真的懂吗？”
娜塔夏不觉得鸟的脑子能理解人类的语言。
“没问题，莉雅是能分辨魔石和宝石的。”
这鹦鹉可是帮自己偷窃的助手，艾维知道莉雅很聪明。
柯尔顿有猴子，这边也有鹦鹉，娜塔夏不认为自己会输，她紧跟着鹦鹉在迷宫中奔跑。
猴子在地上跑，鹦鹉在半空中飞，侯爵的旁支跟男爵的少女在迷宫中抢夺魔物，连续的攻击像赌运气一般，击中目标的比率并不高。
要不就是轨迹歪了，要不就是速度太慢。
“为什么不加上旋转？”
就像箭一般，箭可是有螺旋羽的，艾维看着两人笔直的魔法感觉不对劲。雷没有旋转的特性可以理解，可是怎么连石块和火焰都直接飞向蜘蛛，效率并不高。
“……不，那是理论上吧。”
娜塔夏也知道这个理论，但控制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思考了一下术式的结构，艾维的照明用火焰没有消失，直接构筑第二个魔法，手中出现一个像陀螺般稳定转动的小火球。
“怎样平衡动力？”
每个魔法的结构都不同，娜塔夏无法去逐一微调符文。
“感觉？”
就像硬币一样，转起来就会一直转下去，艾维觉得跟结构无关，也就大的硬币要用多点力，小的能转得更快而已。
“不……我们学习术式是为了什么？”
娜塔夏觉得艾维说的不对，术式就是为了把魔法规范化，只凭感觉会把自己炸掉的。熟练的人的确会把术式简化，可是风险会随着魔法的规模指数上升。
“方便？”
魔法的属性变化得很多，艾维觉得符文是为了让人使用不擅长的属性。
“……是安全。”
娜塔夏觉得艾维完全没学过基础，一般人无法直接控制魔法。
不远处的柯尔顿听着两人的对话，在手中构筑火焰，旁边照明用的火焰熄灭了。很久以前练习过，就是火焰转着转着就失控了，差点烧到自己。
他试着让火焰转动，速度太慢火焰不稳定，试着加快速度，火焰却溅到自己。
……格理斯也好，格莉丝也好，那对兄妹都够轻松做到。
明明都是伊弗烈特，父亲还是兄长……
旁支的粉发少年握紧拳头，四溅的火星吓到肩膀上的猴子。
“布朗尼，去找魔物吧。”
无需在意那位没有姓氏的红发侍从，侯爵可不能输给平庸的男爵，自己不能输给娜塔夏。
见那个粉发的悄悄离开，娜塔夏也追上去，魔物的数量有限，不能再被抢先。
被扔下的艾维看着两人在石砖走廊奔走，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抢魔物，今天的实践课是清理迷宫，而不是竞赛。
抢到又怎样？没有人计数，实制上想说多少都行。
在两只使魔的带领下，六层已经走了一半，的确如老师所说的一样，六层都是些小魔物。柯尔顿的炎枪飞向魔物，娜塔夏的石矛刺穿魔物，两人击杀的数目没相差太多，拐个弯就追回来。
在这恶雾的环境，持续奔跑是不可取的，呼吸紊乱容吸入过多的恶雾。
恶雾对艾维来说没什么，不过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附近的恶雾似乎在变化，薄纱的触感像虫子般蠕动，偶有几只小虫子爬上背脊，恶雾让皮肤发麻。
“咕叽！”
莉雅在拐角处的房间前拍着翅膀。
没有门的灰砖房间，娜塔夏远远就见到地上的蜘蛛网，又是蜘蛛，这迷宫的蜘蛛也太多了吧。
察觉到飞翔的生物，那些如猫只般大黑色的蜘蛛从天花爬来。
纤细的八足在壁上爬行，每一步都让蛛丝震动，丝小的白丝飘落。
以魔物来说虽然是小型，但那长着纤毛的细长腿，带毛的身驱，还有口器附近扭动的细肢……
口器的黑色辅肢像舔舐般不断蠕动，嘴中不断分泌黏稠的液体，液体与空气混合鼓起细泡沫，盲蛛在辨别猎物。
这些蜘蛛显然比自己大得多，莉雅疯狂地拍着翅膀飞向娜塔夏。
“等等……！你别过来！！！”
见莉雅引着蜘蛛过来，娜塔夏连忙后退。
她下意识构筑魔法，尖刺飞出，石矛把蜘蛛固定在天花上。
天花的蜘蛛网震动，石矛上的魔力透过蛛网传递，爬行声越来越密集。
“叽！”
莉雅在空中盘旋，落在艾维的肩膀上，它啄起红发提醒，自己已经按着要求找到魔物。
看不到前方拐角处，艾维还是能感受到有什么在爬过来，她望着肩膀上的白鹦鹉，没搞懂它去了哪。
迷宫的确有不少蜘蛛，可是莉雅怎么像捅了个蜘蛛窝似的？
不对，应该是因为有蜘蛛才让学生来处理，毕竟今天是实践课，艾维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老师的想法。
这是想要学生们体会迷宫的可怕之处……有点牵强……自己并不擅长猜测。
没有再多想，艾维构筑魔法，火焰瞬间点燃蜘蛛群，火舌顺着蛛丝燃烧，把四周的蛛网点燃，火花照亮昏暗的迷宫。
蜘蛛被烤得滋滋作响，魔物燃烧的味道异常呛喉，娜塔夏用手捂着口鼻。
艾维却没有觉得太难受，只是视线被黑烟挡着看得不太清楚，烧烤的味道很难闻，但黑烟流过喉部却带来一丝甘甜，让人想起砂糖煮过头而焦化的苦味。
焦糖布丁的味道不错，可是苦焦糖的魔物？魔物能吃？
只有魔物才会吃魔物，艾维觉得这些黑烟很呛喉，跟娜塔夏一样用手捂着口鼻。
走廊的蜘蛛网都被烧光，蔓延到石室的火焰没能把石室点亮，蜘蛛的卵囊无法被点燃，包裹着卵囊的乳白泡沫成为保护层。
“叽！”
红发少女肩膀上的白鹦鹉落在地上，小跳到卵囊前，一头栽进泡沫层，灰色的鸟喙啄出一只幼蛛。
艾维和娜塔现在才知道原来猎魔盲蜘的幼体是白色的。
莉雅昂首，张开鸟喙，盲蜘的幼体直接落入肚中。
“咕叽？”
半身都是乳白黏液的莉雅歪头望向艾维。
从六岁遇上红色的魔物开始，莉雅就一直跟着自己，它是只很聪明小鸟，从小就主动帮自己忙，是自己的伙伴……
可是，那乳白的泡沫黏液是蜘蛛分泌物，也就是唾液。
可爱的白鹦鹉沾染着蜘蛛那带着腥气唾液，它正蹦蹦跳跳的过来，显然是想回到自己的肩膀上。
“等等……”
艾维下意识后退。
魔法阵—闪而过，旁边的娜塔夏扔出石矛，她不喜欢蜘蛛，更别说蜘蛛的唾液。
漂亮的一击，可惜偏了，石制的长予擦过白羽，飞向后方的墙壁。
“咕！叽！”
魔法擦身而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挨揍，莉雅气呼呼地扑向娜塔夏，可惜翅膀被蜘蛛的唾液黏着，无法展开，白鹦鹉在地上蹦跳着找娜塔夏。
艾维没有理会小鸡追人，她觉得这房间的气流有点奇怪，还有娜塔夏的那一发石矛，击中墙壁的撞击声明显跟别的房间不同。
是厚度还是材质不同？艾维弯起指节轻敲，墙碎裂崩塌，扬起砂尘。
两人同时顿着。
“……我就轻轻敲了一下……是娜塔夏你的石矛。”
艾维把球扔给娜塔夏。
“不不，是莉雅太脏……”
是艾维没训好鹦鹉，娜塔夏认为是主人的问题。
“莉雅怎会脏？”
不过是蜘蛛的分泌物而已。
“是你先躲开莉雅的。”
是谁先喊停，娜塔夏记得可清楚。
“叽？”
听见主人喊自己的名字，莉雅又小跳着过去，艾维本能地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