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这宇夏进贡琼海沉香，送给我可好？裴公公。”顺着指尖望去，裴公公眼睛一黑。
琼海沉香一片十金，焚烧起来清气凝神，烟形如篆，宇夏独产，庄嫔想要倒不稀奇，只是单子里成百上千的宝物，云昭宫也点名要了这琼海沉香。
裴公公面露难色，庄岚进了屋子坐下来，不紧不慢地喝起了茶，还屏退了左右，看来是糊弄不过去了。裴公公只好上前讨好，直言这是云昭宫要的，除此一样，其余但凡是庄嫔喜欢的，都可以全数送到她宫里。
庄岚猜到几分，笑着说那就只好去问问皇上愿不愿意赏给她了。
庄岚把装有沉香的木盒交给了身边的宫女，出门上了轿辇，去了云昭宫。
不枉费自己一番折腾，才裴公公嘴里知道了些消息——云昭宫的口味、用物多年不变，乾陵归来那日，长公主带了个宇夏人回宫里，虽然不曾露过面，但长公主颇为照顾，所以不敢怠慢。庄岚不要沉香的条件是她要亲自送去云昭宫，出门的时候裴公公跪在地上求了又求，希望庄岚帮自己说说好话，别丢了差事。
到门口，阿梨拦住了她，云昭宫坐落在皇宫东南一角，未经邀请，不许进入的。不过这庄嫔从未来过，阿梨也不敢一口回绝，只好先进去通报。
书房的窗户全部大开着，春风可以长驱直入，卷走这几个月的寒意，阳光肆意也洒进来，舒月眠正在看折子，一身白衣整个人都很通透明净。
阿梨进来问她，门外的庄嫔要怎么办。
“来送琼海沉香？”舒月眠没有抬头，继续写着字。
“是。说是咱们宫里点名要的，她替裴公公送来。要是可以，也想给殿下请个安。”
舒月眠把笔搁下，折子放在一旁晾着，起身来看了看院子里的花草，尤其是那白兰，洁净地绽放着，她也松了松思绪，想起来那只被自己关起来的不太听话的小鹿，忽然明白了。
“不用来和我请安，你带她去见祝洵一面吧。”
祝洵见到庄岚的时候喜出望外，这半年多以来的经历来不及一一细说，但彼时能够安然地对坐，已经胜过许多问候。屋子里只剩下二人，庄岚安静了一会，判断着是否隔墙有耳。
祝洵双手抱着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脸上的喜悦不加掩饰。她身着青莲色单衣，艾绿色的百迭裙褶子繁复地堆叠着，外罩月白卷草纹罗背子，简单却精致，庄岚知道她在云昭宫没有受亏待。
“你被关傻了？”望着祝洵的笑脸，庄岚也放松下来，一只手斜撑着脑袋。
“可能是有点傻掉了，好久没人和我说话了，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不是我不来，你进宫的消息宫里没几个人知道，长公主今天放我进来的。”
“怪不得，那你可以常来吗？”祝洵双手托着脸，像一个小孩。
“不知道，长公主对你很好？”
“嗯…”祝洵回答得有点迟疑，她做任何判断和决定一直都非常果敢，唯独舒月眠的心思她捉摸不透，虽然已经救过自己两次，但这段时间她仔细地回想，总觉得舒月眠对自己应该是有些冷淡甚至残忍的，只是不知道如何跟庄岚解释，只能这样含糊揶揄过去。
“上回的消息如何？”
祝洵坐直了身子，认真起来：“传回去了。下一步我们得接近长公主。”
庄岚有些无奈，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祝洵。祝洵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眼下都在云昭宫了，还能怎样接近，长公主已经给她画上了清晰的边界线。她忽然泄气了，双手放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点委屈：“她不理我，也不让我出这个小院。”
“我能帮上忙吗？”庄岚看祝洵一直没说长公主为何关她，估计其中缘由复杂，干脆不去多问。
“我也不知道，”祝洵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就算有什么消息，现在咱们也很难传出宫去吧。”
“我有人可以派出宫去，”庄岚感受到祝洵的目光，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他，嗯，祁王最近，常来看我，所以我在宫里也方便许多...”
祝洵呆呆地点头：“他很宠爱你吗？那你喜欢他吗？”
“当然不，我们的身份，怎么...”庄岚话没说完，祝洵忽然眼睛一亮，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搁在桌上，溅出几滴水来，也全然不顾擦拭。
“太好了！可以出宫！叫你的人出宫帮我带一个东西回来好吗？”
“什么？”
“一盏鱼灯，小小的，上面有金鳞纹，就在灵珩书院。”
“可以，过两日给你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