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4日。
晨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斜斜地洒在许淮安的脸上。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身旁的位置——空的。他猛地睁开眼，发现温言昭已经不在床上了。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房间另一侧传来。
许淮安撑起身子，看见温言昭正靠在衣柜旁，已经穿戴整齐。他穿着黑色阿迪达斯运动套装，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头发微微湿润，显然是刚洗过澡。阳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整个人像一幅精心构图的画。
“几点了？”许淮安声音沙哑，他记得昨晚他们熬夜到很晚。
“九点半。”温言昭走过来，把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起床洗漱，我妈要见你。”
许淮安刚喝了一口水，差点呛到。“什么？！你妈？为什么？”他的大脑瞬间清醒，无数可能性在脑海中炸开。
温言昭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嘴角微微上扬：“别想太多，就是吃个早餐。”他转身走向房门，“二十分钟后出发。”
门关上的声音让许淮安回过神来，他掀开被子。
浴室里，许淮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黑眼圈明显，头发乱得像鸟窝。他打开水龙头，冷水拍在脸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温言昭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只知道温言昭家很有钱，父亲是著名医生，母亲是某投资集团的高管。他们住在城郊的别墅区，而温言昭从十二岁就开始一个人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
“你好了没？”温言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许淮安匆忙擦干脸，套上温言昭给他准备好的衣服——一件深蓝色毛衣和黑色休闲裤。他走出浴室时，温言昭正在系鞋带。
“紧张？”温言昭抬眼看他。
许淮安咽了口唾沫：“有点。你爸妈...知道我吗？”
“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温言昭站起身，拍了拍许淮安的肩膀，“放松点，我妈很好相处。”
电梯下到地下车库，温言昭走向一辆黑色奔驰。没等温言昭敲车门车门就自己开了，开车的不是上次那个人，是一个许淮安没见过没有印象的。
“所以...为什么突然要见你妈？”许淮安试探性地问。
温言昭脸靠在许淮安肩膀上：“她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让我带上你。”
“带上我？”许淮安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她认识我吗？”
“我跟她提过你几次。”温言昭瞥了他一眼，“别担心，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淮安不说话了，转头看向窗外。城市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路上的行人裹紧大衣匆匆走过。他想起自己的父母，普通的工薪阶层，如果知道他和温言昭的关系，会有什么反应？
车子停在一家高档餐厅门口，门童立刻上前开门。
许淮安跟着温言昭走进餐厅，内部装修奢华却不张扬，水晶吊灯投下柔和的光线，每张桌子之间都有足够的隐私空间。
“言昭，这里。”一个温柔的女声从靠窗的位置传来。
许淮安看到一位优雅的女性向他们招手。她穿着米色高领毛衣，栗色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妆容精致却不浓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妈。”温言昭走过去，轻轻拥抱了她一下。
“这位就是许淮安吧？”女人微笑着看向许淮安，“我是言昭的妈妈，林诗云。”
“阿姨好。”许淮安拘谨地点头。
“别站着，坐吧。”林诗云示意他们坐下，“我已经点了一些菜，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
许淮安小心翼翼地坐在温言昭旁边。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前菜，精致的瓷盘里盛着色彩鲜艳的食物，旁边放着闪闪发光的银质餐具。
“言昭经常提起你，”林诗云给许淮安倒了杯果汁，“说你很聪明，是他最好的朋友。”
许淮安看了一眼温言昭，后者正专注地切着盘中的食物。“谢谢阿姨，温言昭在学校也很优秀。”
林诗云笑了：“你们互相欣赏真好。”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许淮安不确定她是否看出了什么。
早餐在轻松的氛围中进行，林诗云询问了许淮安的家庭和学习情况，表现得像一个普通的关心孩子的母亲。许淮安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开始享受这场谈话。
“其实今天叫你们来，”林诗云放下咖啡杯，语气突然变得正式，“是有件事要告诉言昭。”
温言昭抬起头：“什么事？”
林诗云深吸一口气：“我和你父亲决定离婚。”
餐厅的背景音乐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许淮安看到温言昭的手指微微收紧，但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什么时候的事？”温言昭问，声音平静得不像话。
“我们商量了几个月，昨天终于达成了协议。”林诗云的声音很柔和，“我们都不想继续这种没有感情的婚姻了。”
许淮安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他偷偷看向温言昭，后者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锋利。
“你们有过感情吗？”温言昭突然问。
林诗云愣了一下：“一开始...也许有吧。但更多的是商业联姻的需要。你知道的，当时你父亲的初创公司需要资金，我们家族正好能提供。”
“所以我只是个副产品？”温言昭的语气带着许淮安从未听过的尖锐。
“不，亲爱的，绝对不是。”林诗云伸手想握住温言昭的手，但他微微后撤避开了，“你是我和你父亲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们爱你胜过一切。”
温言昭冷笑一声：“所以爱我的方式就是让我一个人住了五年？”
餐厅里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许淮安看到林诗云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我们...都有各自的事业要忙。”林诗云的声音低了下来，“但我们一直关心你，给你最好的生活条件。”
“最好的生活条件。”温言昭重复道，语气中的讽刺让许淮安感到陌生，“是啊，豪华公寓，名牌衣服，真是完美的父母。”
林诗云的眼睛湿润了：“言昭，我知道我们做得不够好。但离婚后，我们会用不同的方式继续爱你。我和你父亲说好了，你想来妈妈家就来，想去父亲家就去。”
“就像过去五年一样，只是现在你们不住在一起了。”温言昭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没什么区别。”
许淮安看着这对母子，感到一阵心痛。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温言昭总是对家庭话题避而不谈，为什么他的公寓虽然豪华却总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淮安，”林诗云突然转向他，“抱歉让你看到这些。我希望你能继续做言昭的好朋友，他需要真正的朋友。”
许淮安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偷偷在桌下碰了碰温言昭的手，后者没有躲开，反而轻轻回握了一下。
“手续什么时候办完？”温言昭问。
“下个月。”林诗云回答，“财产分割已经协商好了，不会有公开纠纷，不影响公司运营。”
“商业考量，一如既往。”温言昭站起身，“我们要走了。”
林诗云看起来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好吧，我买单。许淮安，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阿姨。”许淮安礼貌地回答。
走出餐厅，冬日的冷风迎面吹来。温言昭一言不发地走向停车场，许淮安紧跟在他身后。
“你还好吗？”许淮安轻声问。
温言昭深吸一口气：“意料之中。他们早该离了。”
许淮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手覆在温言昭的手上。令他惊讶的是，温言昭突然转身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许淮安能感觉到温言昭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我没事。”片刻后，温言昭松开他，声音恢复了平静，只是...有时候我希望他们能像普通父母那样吵一架，而不是永远这么''''理智''''地处理一切。”
许淮安点点头：“我明白。”
司机发动车子，驶入车流中。许淮安看着窗外闪过的城市景象，思绪万千。他原以为今天的紧张是因为担心他们的关系暴露，没想到会目睹温言昭家庭的破碎。他突然意识到，在温言昭冷静外表下，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孤独和伤痛。
“谢谢你陪我。”在一个红灯前，温言昭突然说。
许淮安转向没有说话。
他们的目光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相遇，许淮安看到温言昭眼中闪过一丝脆弱，随即又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但这一刻的连结，比那天的任何亲密接触都更深刻。
绿灯亮起，司机踩下油门。许淮安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将永远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