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吗?哥?”
白承河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权闵政的脸映入眼帘。
幸好,居然还活着。这是白承河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昨天那家伙掐得那么大力,还以为要死在这男人的掌心里。
白承河与权闵政对视一眼,正欲开口,喉咙里忽然一阵难受。
“咳咳咳咳……咳咳咳……”
果然看到这家伙的脸还是能想起来昨晚他那张阴森的脸。
“坐起来咳,”权闵政扶住他的后背,将人扶起来,“不然会被呛到。”
“咳咳咳咳……咳咳咳……”
天色似乎刚蒙蒙亮,楼下的路灯都还没关,发出零星的碎光。
“疯子,掐过我的脖子以后又来假装关心,这样很有意思吗?”
权闵政不以为意:“我可没有假装关心哥,我对哥的每一次关心都是真情实感,你的课表我可是都记在心里了,每一次活动我都记着,有时候觉得我好像是你的秘书呢,我都记不得我自己的日程。”
“那是为了监视我吧……”白承河说。他本以为权闵政会否认,谁知他只是眉毛动了动。
“那怎么能是监视呢?”
“每一次行踪都要向你汇报,每天吃了什么都要给你记着,这不是监视是什么?!”
“哥要是那么想倒也没错……哥长得这么好看,不知道放你在外面都会被哪些狗崽子觊觎,你就应该一直呆在家里,有时候真希望你连呼吸都要经过我允许呢。”
白承河不可置信地咬着牙:“……”
权闵政掰开他的嘴:“别咬了,嘴唇给你咬破皮了。”
权闵政把他拉到自己肩膀上靠住,他们这样的动作倒真像是一对关系健康的情侣。
权闵政:“哥今天有古朝鲜文化课,下午会去做文学社指导……”
白承河靠在他肩膀上,目光投向床尾凳嗯了一声。
权闵政:“今晚家庭聚会我要回去一趟,昨晚跟你提过不知道你听到没有。”
白承河:“听见了。”
权闵政伸手从旁边床头柜的抽屉里抽出两张肌肉贴,转身撕开给白承河的脖子贴上,动作温柔:“哥,来,把这个贴上吧,不然脖子上的痕迹太明显了。”
白承河胸腔里的气忽然就冒了出来:“如果你不掐会这样吗!”
权闵政:“我不是道歉了吗。”
白承河瞪着他:“你道歉了吗?”
权闵政提醒他:“这个家现在可是我一半,你一半了。”
白承河:“……”
这么说确实没错,权闵政可是已经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权闵政把剩余的胶布贴上他的脖子,死死摁住:“哥……什么时候开始对钱不感兴趣了呢?你这样然我有点不知所措啊,你应该明白要努力活着的理由吧?”
白承河的头忽然离开他的肩膀,那眼神像是在警告权闵政:“不需要你来提醒我,他最近要准备考试也没有时间来见我。”
白承河扭头下床,留权闵政一个人坐在床上。
“你像个正常人一些吧。”
啪的一声,白承河反手甩上了卧室的门。
权闵政一直盯着那扇门,仿佛在说“现在不正常的人到底是谁呢”。
首尔的冬天真的冷得要命,刚下公交车就看到树枝一阵剧烈抖动,是鸽子飞走了。
白熙宰整理好书包的肩带走向帝国高的大门,公交站距离学校大门还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校门前已经陆陆续续地停了几辆来送孩子上学的轿车,那上面走下来的孩子要么就是有人给整理校服的领带,要么就是有人帮忙开车门。
白熙宰已经对这种景象司空见惯,自己终究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呀!熙宰!”突然有人从身后搂住他的脖子,“今天下午放学后要去吃炸鸡吗?明洞那边新开一家特别火的炸鸡店!”
“啊……”是李孝智,白熙宰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就被另一个声音抢了话。
“熙宰没空的吧,他不是在明洞那边打工吗?”
白熙宰一回头,黑色高领毛衣加叮叮咚咚的一串金属配饰,外面再随意套上个校服外套,原来是一直和他有仇的校园混混江成斗。
仇恨来源于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看自己不爽,还有偷窥别人隐私的癖好,有次把手机放在桌仓里,竟然被江成斗看到了哥哥发来的信息,放学后同他理论时对方直接大打出手。
江成斗:“熙宰呀,最近你要去明洞那里新开的炸鸡店打工吗?我可以介绍你去啊,我认识那边的老板呢。”
李孝智皱眉:“喂……不要这样讲话吧……”
江成斗连走路都带着一股混混的气息,他对着白熙宰轻蔑地笑了一声:“熙宰,怎么样?最近生活费够花吗?不够记得来问我要啊~”
他这句话李孝智听不懂,只有白熙宰本人听得一清二楚。
李孝智笑着缓和气氛:“什么呀,你跟熙宰开什么玩笑,人家生活费干嘛和你要。”
“哼。”江成斗勾勾嘴角,用眼神给了白熙宰一个意味深长的暗示,“白熙宰,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别装了,我都替你感到汗颜,啧啧啧。”
“呀!江成斗你干什么呀!”李孝智一把拉起白熙宰,“熙宰我们走,不要理他。”
李孝智拉着白熙宰快步走向教学楼的方向,江成斗双手插兜哼笑一声,从裤兜里取出一盒烟来,想去树林的方向抽根烟再去上课。
“呸。”江成斗露出嫌恶的表情。
白熙宰回头。
“狗崽子,走着瞧。”
夕阳很快就把西边的天染红了,缓缓从林立的高楼中间沉下去。
“喂!今天放学去哪里?今天可是新年的第一天哎!”有人一屁股坐在了李孝智的桌子上,而白熙宰和李孝智是同桌,他的桌子也不免震动。
“去明洞那里吃炸鸡吗?我看Ins上好多人发那个哦!去吗去吗?”
李孝智:“呀你快下去,谁允许你坐我桌子上了!”
“哎坐一下嘛,不然坐你腿上吗?你又没让我坐……”
李孝智:“你!”
邀请李孝智去吃炸鸡的是班里最嬉皮笑脸的男生孙敏,喜欢踢足球,皮肤因此也被晒得黝黑黝黑的,名言是三十岁之前凭一己之力让大韩民国勇夺大力神杯。这家伙一直像块橡皮糖一样黏着李孝智,现在又自己黏过来了。
李孝智不悦地看向孙敏:“你身上是有磁铁吗?一下课就吸过来了……”
孙敏掏掏耳朵:“不是啊,你这边是球门,我这叫作精准射击。”
李孝智:“闭嘴……”
“我要回家上自习了,孝智你和孙敏去吃炸鸡好了,刚好你今早不也说明洞的炸鸡好吃吗?”白熙宰收拾好书包背起来。
“哎!不是那样的,我是想和你一起去吃的……”李孝智看向白熙宰。
“真的吗!小智原来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孙敏用大臂一把揽住身材矮小他一圈的李孝智,“走呗走呗!我请客!”
李孝智推着他:“哎呀你烦死了,谁说要跟你去了……”
“……”
身后传来嬉闹的声音,白熙宰背上书包走出了教室门。
周五的下午应该去哪里呢?白熙宰坐在车站的椅子上想,哥上次发的短信已经让自己被迫辞去了那几份兼职,这个周末看来只能被迫闲下来了。
可是空闲对于白熙宰来说是难熬的,大脑如果不能被学习和工作占据,人总会胡思乱想。
不远处,金珉珠坐在车上正向这边观察着,坐在公交站的那个人很明显就是那天在文学院门口看到的,是白承河的弟弟。
“哟~打工仔今天没去吗?”
江成斗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他绕到公交站前,吐出颗口香糖黏在白熙宰的裤子上,吹了声口哨。
“难道是要去找哥哥了?”
白熙宰盯着那颗黏在裤子上的口香糖看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对上江成斗挑衅的视线。
江成斗正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他。
白熙宰咬了咬牙,从书包里拿出纸巾来,包住裤子上那颗口香糖,精准地投进了旁边的垃圾箱。
“哥哥最近给你钱了吗?”江成斗半蹲在白熙宰面前继续挑衅,“白熙宰,我发现个有意思的东西,你想不想看?”
“现在立刻,从我的面前滚开。”白熙宰警告他。
江成斗却像听了个耳旁风,照旧拿出手机来,在白熙宰面前播放了一段视频,但却用手掌挡住了画面,只能听见声音。
“嗞……嗞……”画面里的声音听不太清,但是隐约能听出来那是人声……还有撞击声。
那声音似乎是某个正在被殴打的男人,发出粗重而痛苦的喘息。
“……”
有人似乎在用什么东西烫他,视频里传来皮肉烧焦的声音,滋啦滋啦的,男人也发出尖锐的嚎叫声。
“来,你也吸一口。”
骨头被掰断的声音,哀嚎声,求饶声,此起彼伏的讥笑声,恐怖又刺耳。
“……”
紧接着叫声消失了,传来了被掐住脖子后的窒息感。
某个瞬间刺激到了白熙宰的神经,他忽然浑身血液沸腾瞳孔骤缩,一把抓住了江成斗的手腕,视频的画面也露了出来。
“……”
但画面上只有一扇门。
白熙宰认得,那是SN娱乐的会长办公室的门。
权载明,权闵政的父亲。
江成斗得意地笑道:“怎么了?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呢?你害怕是谁呀?”
江成斗的脸凑近他:“哥哥吗?看来你都知道——”
嗵——
江成斗还没说完,鼻梁骨上传来一阵钝痛,直冲脑门。
滴答……滴答……
“……”
“我叫你闭嘴,聋了吗?”白熙宰双目猩红。
江成斗眼冒金星,盯着地上的几滴鼻血,他有点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呀……”江成斗抹了一把鼻子,望着手上的血,“原来你会说话呀,不说话我他妈的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下一秒,白熙宰的拳头又迎面向江成斗冲过来,江成斗一闪躲开后绕到白熙宰的后面,还没等他转过身来一脚踹在了他的腰上,白熙宰整个身体向前一倾却没有摔到,回过头来反手一把提住江成斗的领子。
“把视频给我!”白熙宰怒瞪着冲他吼道。
“怎么?你想看吗?”江成斗吐了一口嘴角的血,“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那里面的真是你哥?”
“关你屁事。我再说一遍,把视频给我。”
“那看来是了……”江成斗也面对面提起白熙宰的领子,“狗崽子我告诉你,我讨厌你,跟讨厌你哥是两码事,你哥为了你活得挺不容易的,告诉你件事吧,那天权会长的办公室里可不止一个人。”
白熙宰一顿:“什么……”
江成斗:“你听不出来吗?”
趁着白熙宰手指微松的空隙,江成斗挣脱出来,把那部手机甩给他:“傻子,你自己回去好好听听吧,那天晚上你哥是我送回家的,他连站都站不起来,权会长抱着出来的,身上就披了一件衣服,被玩得挺惨,看那身上的痕迹这种事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舌头好像都烫得说不出话来了……呵,看你这样子,什么都不知道啊?”
白熙宰忽然想起来那天在医院见到哥的时候,他说话的动作好像就有点奇怪……
“真可笑,自己快被玩死了,亲弟弟居然还在忙着高考,妈的,简直是地狱级别的笑话……”江成斗掏出一根烟啪的一声摁下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一脚蹬着靠在站牌上,“你哥住的不差,你为什么住在仁川?”
白熙宰紧紧捏住那部手机,脑子好像宕机一样空白:“关你什么事……”
江成斗:“终于不是关我屁事了?”
白熙宰忿忿地看向他:“所以你到底要做什么?”
江成斗吐出一口烟雾:“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我能叫你做什么?今年毕业后你要做什么?上大学吗?”
白熙宰的眼睛开始发热,身上的每一根血管都在突突地乱跳着,脑子里嗡嗡的,全是白承河的惨叫声。
“想给你哥报仇吗?”江成斗歪头看他,“手机里面有我地址,想好了来找我。”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帮我?”
江成斗哼笑:“我可不是在帮你,我也有我想要的,这个世界可不是一心考大学的你想的那样的,等价交换懂吗?你得帮我做事。”
江成斗向后蹬了一脚,身体从站牌上起来:“像你这种一辈子被人压着爬着走的人我见多了,到死都只能在别人的鞋底偷日子过的人也大有人在,你要走在有钱人安排给你的道路上一辈子当狗吗?”
血一样的夕阳完全沉入城市林立的高楼,夜幕缓缓降临。
正在此时,一辆黑色加长轿车缓缓驶入车站,停在江成斗面前。江成斗拉开后座车门。
“想好了就来找我,这周末有空。”
车子发动,后座的车窗缓缓摇上去。
“狗崽子,下手真够重的。”江成斗摸了摸鼻子。
不远处,金珉珠不可思议地观望完整个过程。
公交车轰隆轰隆地驶过来,白熙宰握着手机有些发呆,他扭头看了眼是自己那班,发着呆走了上去。
江成斗给的手机上面确实有地址,是在永登浦区,名字似乎是一个小型借贷公司,社长那一行写着“江俊”,不知道和他是什么关系。
白熙宰的手在发抖,他察觉到了自己心底里那股汹涌的感情,在悲痛之外,更多地竟然是愤怒和憎恨。
可是他该恨谁?应该是权载明和权闵政吧,但是可笑的是,在看到那视频的一瞬间,他的内心竟然也涌现出了对白承河的憎恨,这种不可控制的感情就像一颗邪恶的种子,正在心底悄然发芽。
找了个后排空位坐下来,白熙宰的脑子还是混沌一片。要回家,还是去找哥?正在此时,他的手机传来短信的铃声。
竟然是哥。
【熙宰,在做什么?】
白熙宰心里忽然感到一阵不可名状的情绪在胸膛里翻江倒海,全都堵在嗓子那里,让眼眶变得湿红。
【我在公车上,哥……】他本想这么回,最后还是删除了,改成【我刚放学,哥下课了吗,现在可以去首大找你吗?】
【下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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