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睿也，某子秉燭夜讀，勞極乃寝，未幾陷夢。奈何其非安眠，但見夢幻不絕。或光，或暗，或絢彩，或空虛，或斯語切切縈耳無止，或萬籟俱寂雷霆乍驚，或見睿月倒懸而星移鬥轉，或覺扶搖九萬而直下三千。掙而起，复長吁，憶其異畫，驚魂未定。
翌睿問之師曰：吾昨得一詭夢，雖夢然醒，見可怖幻象者繁甚，此乃為何？答曰：爾晝之所思者，夜之所夢也，寡思而安寝矣。复曰：然吾确未思其甚也，何得夢之如此者也？曰：汝之疲緣其思甚矣。汝寝而思踴，異夢自得也。對曰：吾思豈非曹于吾乎？思草則草，思木則木，何故人寝而思醒也？曰：非徹为所曹乎？母若罹疾，汝其可輟思邪？再曰：如此，則吾与吾思孰乃真吾？師語赛，無言以對之。
偶讀《莊子》，思其夢蝶者良甚，思其齊物者亦良甚。謂己曰：莊与蝶必有分，則見与思何以分？若以吾見為真，吾思為幻，蓋別而者矣。然真乃真，幻乃幻歟？致知須格物也，無知者不可思其物也。蘇子層游赤壁，見江上清風与与山間明月，若某弗視弗聼，無耳可得之聲者，無目可成之瑟者，清風明月者于其無存也。若他者嘗見之，而患疾，以故聰明皆失，則其可思月而不可見月也。若以詩仙之不識月而呼以為白玉盤者，雖見月而不知其為月，則其可見月而不可思月也。是故見亦可幻，思亦可真也。若如此，則吾与思皆吾而皆非吾，則真吾存否？既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則方夢方醒，方醒方夢否？吾可清明之夢想，则吾之清明亦夢想邪？
其始終睿而思矣，問師而不解其惑。茶飯不思，寤寐難寝，所以長罹詭夢，然得夢使其复思矣，就此往復。逾數睿，其面黃肌瘦而氣短神迷也，臥病不起。鄉中劳農，其鄰也，善而伺之。聞之師曰其長思道之難解者，恰其嘗閲經書，乃問之曰：汝終睿何想之？具答之。乃曰：何汝為所困乎？汝之見者汝也，汝之思者亦汝也。汝之真乃集七晴六欲、六跟六意、六腑五臟、五感四肢之大成者也。人之所存以為感，人之无感者，屍也。人之所存以為思，人之無思者，昏也。人之所存以為行，人之无行者，痿也。因之汝乃真汝也，生乎自然，死乎自然，順其道者而行之，乃生之義也，毋思甚繁。
其聞之，思半刻，曰：原來如此，此真大道也！至簡者何吾弗思其也？遂大喜，越而呼，或病未癒，或飢而乏，其忽倒，以頭搶地而亡。劳農無奈曰：朝聞道，夕死也！
其師聞之，告之于他者。其愕然，似悟甚者。後進科舉，以其事作文，曰：人之真者乃集人之成也，如國之全者乃民之集也，人之順道同民之安業者。向使社稷足百姓之求，帝王順萬民之心，則國無不強者。果及第，加官進爵爾。然其非寝而得異夢者也，得異夢者歸乎自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