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错过的“330”
在那个充满机遇与未知的时节,“330”工程招工的消息如同一阵劲风,迅速在公社里传开。
“330”工程,即赫赫有名的宜昌葛洲坝水利工程,它承载着无数人的憧憬与向往,像是一扇通往全新生活的大门,吸引着众人的目光。招工小组的到来,让整个公社都沸腾了起来,大家纷纷议论着,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那天,我们正全神贯注地排练着《一条标语》。
郝苹突然跑了过来,她的眼神中透着兴奋与急切,一把将我拉到排练厅外。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微红的脸颊,她迫不及待地说道:“‘330’招工了,我想去,你想不想去?”
我微微一愣,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苦笑着回答:“我想去也去不了,听说招工名额紧张得很,怎么可能轮到我头上。”
在我看来,那看似近在咫尺的机会,实则遥不可及,我早已习惯了生活中的种种无奈,不敢对这份难得的机遇抱有奢望。
“我爸爸有办法!你明天一大早去我们家,我在家等你。”郝苹的眼睛亮闪闪的,仿佛藏着两颗璀璨的星辰,语气中充满了笃定。她深知父亲在公社的影响力,满心希望能借此机会,为我开启一扇新的大门。
在我内心深处,一直藏着一个强烈的愿望,那便是找个恰如其分的机会,去拜访郝苹的父亲——郝书记。
这份渴望犹如一颗深埋在心底的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茁壮,迫切地想要破土而出。
我对郝书记的感激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那是源自灵魂深处最真挚的情感。
回想起往昔,若不是郝书记伸出援手,慷慨地推荐我到公社宣传队,我恐怕至今仍深陷在那艰苦卓绝的水库工地。
而这一切的转机,皆因郝书记。他身为杨干事的老上级,在公社里德高望重,有着非凡的影响力。他偶然间听闻了我的情况,或许是被我的坚持与努力所打动,或许是出于对年轻人的关爱与扶持,他主动向杨干事介绍了我,言辞恳切地推荐我加入公社宣传队。
正是他这关键的推荐,为我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让我得以摆脱那繁重的体力劳动,踏上了充满希望与可能的新征程。
所以,当郝苹向我提议去她家时,我瞬间便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我一直苦苦等待的绝佳契机。
能借此机会见到郝书记,亲口向他表达我积攒已久的感激之情,实在是求之不得。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内心的喜悦如烟花般绽放,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灿烂的笑容,重重地点头答应了郝苹的提议。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多年来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即将被搬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心头,同时,对即将到来的会面,也充满了期待与忐忑 。
夜幕如墨,沉沉地压在小镇的上空,整个世界仿佛都被一层静谧的面纱所笼罩。
然而,在公社宣传队的宿舍里,气氛却异常热烈,一场激烈的争论正在上演。
昏黄的灯光在头顶摇晃,将大家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影影绰绰,更增添了几分紧张的氛围。
夜幕似浓稠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小镇的上空,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若被一层静谧的薄纱紧紧包裹。
然而,公社宣传队的宿舍里,气氛却截然不同,一场激烈的争论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昏黄的灯光在头顶摇曳不定,像个醉汉般晃来晃去,将大家的身影扭曲地投射在斑驳陆离的墙壁上,影影绰绰,给这原本就紧张的氛围又添了几分诡异。
“听说了吗?郝苹被‘330’招工了。” 小曾冷不丁地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一股子压抑许久的不甘,那语气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艰难挤出来的。
小曾平日里在宣传队里,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可每当郝苹出现,他的目光便像被磁石吸引住一般,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身影。
无论是排练时郝苹灵动的舞姿,还是休息时她爽朗的笑声,都深深烙印在小曾的心里。
但如今,郝苹即将离开这里,奔赴新的生活,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击垮了小曾心底那一丝隐秘的幻想,让他满心都被失落与愤懑所填满。
“哼,她那种人,去‘330’又怎样?说不定去了也是丢人现眼。” 小王紧接着开口,脸上挂着一抹嘲讽的冷笑,那笑容里藏着深深的嫉妒。
小王和小曾一样,对郝苹怀着特殊的情愫,只是他性格更为内敛,一直将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
平日里,他总是默默关注着郝苹的一举一动,郝苹的每一次皱眉、每一个微笑,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可此刻,得知郝苹获得了这样难得的机会,嫉妒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烧得他失去了理智,说出了如此尖酸刻薄的话语。
蔡先明在一旁,虽未吭声,但他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落寞。
他同样暗恋着郝苹,只是相较于小曾和小王,他将这份感情隐藏得更深。
他常常借着排练的机会,与郝苹多些接触,每一次短暂的交流,都能让他回味许久。
而如今,郝苹即将远去,他的内心也如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小曾和小王你一言我一语,话题很快就偏离了招工本身,开始对郝苹肆意诋毁。“你们知道吗?我听说郝苹初中就谈恋爱了,在学校里名声可坏了。”
小曾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眼睛里闪烁着恶意的光芒,那模样就像在传播一个惊天的秘密。
“就是,她看着挺清纯,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小王随声附和,脸上的表情愈发不屑,仿佛在唾弃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实际上,郝苹在宣传队里一直是个单纯善良、积极向上的女孩,对待每一次排练都认真负责,与队友相处融洽,从未有过他们口中那些不良行为。
我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他们的争论,心中五味杂陈。
我清楚地知道,他们是因为对郝苹求而不得,内心的爱才转变成了如今的恨,从而说出这些伤人的话语。
我看着他们因嫉妒而逐渐扭曲的面容,那原本和善的脸庞此刻变得陌生而狰狞,不禁张了张嘴,想要为郝苹辩解几句。
可话到嘴边,我又犹豫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我深知,在他们被嫉妒冲昏头脑的此刻,无论我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反而可能会让矛盾进一步激化,引发一场更大的冲突。
见我默不作声,他们误以为我默认了他们的说法,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有些人啊,整天跟郝苹走得那么近,也不知道图什么。” 小曾阴阳怪气地说道,眼睛斜瞟着我,那眼神里充满了猜忌与不满,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酸味。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还以为能跟人家攀上关系。” 小王也在一旁帮腔,两人一唱一和,明摆着是在指桑骂槐地讽刺我。
话越说越难听了。
我听着这些刺耳的话语,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就冒了起来,但我还是强忍着,没有出声,我实在不想在这毫无意义的争论中浪费精力,更不想让原本就不和谐的宿舍氛围变得更加糟糕。
我深吸一口气,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望着窗外那黯淡的月光,月亮像是被一层薄云遮住了光芒,朦朦胧胧。我心中默默为郝苹感到不平,一个如此美好的女孩,却因为他人的嫉妒而遭受这般诋毁;同时,也对人性的复杂有了更深的认识,在嫉妒的驱使下,人竟能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可怕。
第二天一大早,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微弱的曙光小心翼翼地穿透云层,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衣。
街道上寂静无声,房屋、树木都还在沉睡之中,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鸡鸣,打破这清晨的静谧。
昨晚在床上辗转反侧,满心都是与郝苹的约定,以及对即将见到郝书记的忐忑与期待,以至于天还未亮,便再也无法安睡。
我匆匆洗漱,连早饭都顾不上吃,怀揣着那份炽热的心情,大步朝着郝苹家的方向走去。
清冷的晨风吹在脸上,带着丝丝寒意,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但这寒意却丝毫没有冷却我内心的热度,反而让我愈发清醒,脚步也愈发坚定。
清晨,曙光初现,柔和的光线轻柔地洒在小镇的街巷。
我怀揣着满心的期待,脚步匆匆地朝着与郝苹约定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我的脑海中如同播放电影般,不断浮现出即将与郝书记见面时的场景。
我思索着每一个可能的细节,想象着自己站在郝书记面前,该用怎样的言辞去倾诉内心深处那如滔滔江水般汹涌的感激之情。
这份感激在我心底扎根已久,如今终于有机会当面表达,让我既紧张又兴奋。
紧张的是,郝书记在我心中有着崇高的地位,我生怕自己言辞不当;兴奋的是,我终于能将这份感恩说出口,让他知晓他的帮助对我而言意义非凡。
当我满心沉浸在对会面的憧憬中,不知不觉走到了十字街口。
就在这时,一只手如闪电般从旁边猛地伸了过来,一把紧紧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心脏猛地一缩,本能地迅速回头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蔡先明那熟悉的面容,他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笑容如春日暖阳,仿佛能驱散清晨残留的丝丝寒意,让人瞬间感受到一股亲切的暖意。
然而,他紧接着说出的话,却如同一块巨石,瞬间将我满心的期待砸得粉碎,让我的心直直地沉入了谷底。
“走,帮我去排队买油条,一人只准买两根。”蔡先明的语气坚定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意味,仿佛让我去帮他排队买油条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上加大了力气,用力地拽着我,那架势仿佛生怕我会像一只受惊的小鸟般突然挣脱跑掉。
我顿时面露难色,焦急之情溢于言表,赶忙说道:“我有急事。”在我心中,此刻与郝苹的约定重如泰山,那是我梦寐以求、期待已久的珍贵机会,绝不容许有丝毫的耽搁与闪失。
我一边说着,一边用力试图挣脱他的手,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无奈,仿佛在向他传达着事情的紧迫性。
“一大早能有什么急事?”蔡先明却完全不顾我的急切与焦急的神情,依旧自顾自地笑着,那笑容此刻在我眼中却显得有些刺眼。他不由分说,继续用力拉扯着我,硬生生地将我拉到了买油条的队伍里。
放眼望去,眼前的队伍长得惊人,宛如一条蜿蜒曲折的长龙,朝着远方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
队伍里,周围的人们状态各异。
有的三两成群,兴致勃勃地闲聊着,分享着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等琐事,时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有的则打着哈欠,睡眼惺忪,显然还未完全从香甜的睡梦中清醒过来,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与困倦。
而我,置身其中,却心急如焚,犹如一只被困在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我不停地张望着队伍前进的速度,每一分钟的等待,都像是在煎熬中度过一年那么漫长。
我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这场突如其来的插曲能快点结束,让我能够按时赴约,不要错过与郝苹以及郝书记见面的宝贵时刻。
时间像是故意在捉弄我,一分一秒地缓慢流逝,每一秒都仿佛被无限拉长,如同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煎熬。
我感觉自己的耐心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一点点被消磨殆尽,心中的焦虑如同汹涌的潮水,愈发强烈地翻涌着。
终于,在历经漫长的等待后,我们距离窗口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排到了,我悬着的心稍稍有了一丝放松,可想到可能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又不禁再次紧张起来 。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郝苹,她披着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还未来得及扎成辫子,柔顺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她的眼神中原本满是期待,脚步轻快,似乎正朝着某个充满希望的方向走去。
可当她的目光扫到我在买油条的队伍里时,那原本明亮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星辰。
紧接着,那黯淡的眼神又迅速转化为一抹愤怒,仿佛燃烧的火焰。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箭,直直地穿透了我的心。
我能感受到她眼中的失望与愤怒,那一瞬间,我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全身僵住,动弹不得。
我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随后,她一言不发,转身径直走了。她的背影显得那么决绝,那么孤单,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我心中充满了懊悔与无奈,恨不得立刻追上去,向她解释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可双腿却像被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
后来,时光悄然流转,在一次偶然的契机下,我才知晓了那段被尘封在岁月里的隐秘过往。
郝苹的父亲,身为公社里颇具影响力的人物,手中紧紧握着四个珍贵无比的招工名额。
这每一个名额,都宛如一把开启全新人生大门的钥匙,承载着无限的希望与可能。
其中一个名额,他毫无悬念地给了自己心爱的女儿郝苹。
在郝书记眼中,女儿郝苹自幼乖巧懂事,心怀梦想,这个招工的机会对她而言,是追逐理想、开启崭新生活的宝贵契机。
而另一个名额,他给了郝苹最好的朋友,那位在芭蕾舞剧《白毛女》中凭借灵动舞姿和出色表演,将喜儿这一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的余芳。
郝书记深知两个女孩之间深厚的情谊,也认可余芳的努力与才华,希望能助力她在新的人生道路上绽放光彩。
还有一个名额,他给了自己一位战友的儿子。
多年的战友情谊在郝书记心中分量极重,他念着战友的情谊,也希望能为战友的孩子谋得一个好前程。
而那最后一个名额,郝书记原本是满怀期待地打算给我的。
在他眼中,我在宣传队里的表现可圈可点,勤奋努力且有着对艺术的执着追求。
他欣赏我的才华与品性,真心希望能通过这个招工名额,改变我的命运,让我拥有一个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他早早地就盼着我去家里填表,那一天,正是最后的交表时间,他一直在家中等待着我的到来,满心期许着能亲手将这份改变命运的机会交到我手中。
然而,命运却在此时跟我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那一天,我因为蔡先明的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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