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
面对着先生的严肃,同是束冠的少年深吸一口气,在重重的深吸一口气后,眼神坚定的看向先生。
“准备好了!”
“那好,开始吧!”
束冠少年打出一式蜻蜓点水,让本该沉低的东西一下子漂浮在明面上。
“坚持!”
观察着他一招一式的先生,在揣摩少年破绽的同时还在不停的出声鼓励,仿佛这一式的难度是少年本来远不可及的。
“先生...”少年脸色被熏的发红,摆出架势的臂膀微微颤抖,“我要不行了!”
“坚持!给我坚持住!难道你想让自己这些天的付出白费吗?坚持!”
先生死死的盯着少年手中的动作,双瞳望眼欲穿。
“还剩三息光阴!坚持!二息!坚持!”
先生的话让少年咬牙继续,可少年却痛苦的闭上了眼。
那只手颤抖的幅度愈发强烈,他在苦等那漫长如年的最后一息光阴结束。
“好!”
就在先生重重吐出这一字后,少年猛的睁开了眼睛,原本涨红的脸现在红光满面,手中的招式回收...
那是一片从红油火锅中颤颤巍巍被带出的一片毛肚,附着在上面的红油随着惯性滴落在地上。
香气随着锅底的翻腾不断从被红油覆盖的表面飘出,翻涌着的白色水气让这个深秋沾染上了些许夏天的热辣。
终于把那一片奇迹送入嘴中后,迎面而来的是麻辣和咸鲜,没有丝毫脏器独有的腥气,有的只是想象中不属于毛肚的脆爽弹牙。
奇特的口感让少年飘飘然,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他觉得这个世界实在太美好了,也垂头于自己的见识浅薄,长这么大连红油火锅都不曾品尝。
“先生...”少年眼角两行青泪划下,带着少许的感动和大量的疼辣。
“什么?我的得意门生。”
“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好吃的东西你还有很多都没试过,我的得意门生。”
“但这个真的太辣了!”
一向不爱‘哭泣’的少年,此刻却被一顿火锅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而早就预判了这一切的先生,拿出了某个马车上的小瓦罐,揭开盖子用木勺盛出一勺乳白色的黏稠液体就要喂给‘爱哭’少年。
“这是...”爱哭少年似乎对这个小瓦罐有着较深的印象,这不是之前先生让他装羊奶的罐子吗?
“这是酸奶,解辣的,你就吃吧。”
一听到这怪怪的酸奶能解自己舌头上那火辣辣的刺痛,少年没有犹豫的吃下一勺。
入口是一股羊奶特有的膻味,刚想吐出来的他却惊奇的发现自己原本麻木的舌头感受到了一丝丝酸甜。
在习惯那股膻味后换来的却是酸酸甜甜的绵密味道,这种味道让少年眼前一亮!
“挺好喝的这东西。”
在称赞一番后这个叫酸奶的东西后,少年发现一直在折磨自己舌头的那股火辣辣的刺痛感减弱了许多,已经变得能够忍受了。
“好神奇啊!真的不辣了!”
少年也没过多夸赞,而是夹起另一块毛肚就要下锅。
“我说...”
对自己的‘爱徒’反应很是满意的先生,开始诱惑着马车上一直注视着这一边的几人了。
“你们当真不愿意试试看吗?这可是难得的美味!你走遍嘉瑜都品尝不到的味道!”
另一边的马车上,两个脑袋一男一女正直勾勾的看着这里。
除去一个满身书卷气的疲倦少年,其他两人似乎被成功的勾起了兴趣。
“富贵,你从小就跟着我哥他们在嘉瑜边疆活动,你有没有在别的地方听说过这个什么红油火锅?”
说话的人是一位举止优雅面容姣好的少女,她微微前倾的身体已经证明她似乎想跃跃欲试。
“没有小姐,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个。”
李富贵内心的火热比起李芷若是只高不低,他对于美食的抵抗力甚至不如自家小姐。
“先生!”李芷若被那锅中翻腾的红色勾的心神不宁,“学生愿意一试!”
昨天让李富贵带着自己连夜追赶才赶上了已经出发半天的刘元浩一行人。
本就是有些劳累的李芷若,在加上从昨天开始便没吃过东西,早就饿坏了。
“那便快些过来吧!火锅就是要烫着吃!”
随着李芷若带着李富贵坐落一边,黑鬓长须的先生又从一旁拿出新鲜玩意,这让另一边的刘元浩眼前一亮。
“先生,那是何物?”
“这是芝麻压榨出来的油,就着火锅吃,能让你把舌头吞掉!可惜此地没有香菜,不然就完美了。”
听到能让火锅更加美味,刘元浩自觉的把碗递了过去。
在接过先生给的麻油之后,他迫不及待的夹起一筷子毛肚,蘸上麻油之后送入嘴中。
少年睁大了双眼,像是吃到了难以言表的东西,但嘴巴却一直没有停下。
等到唇齿间的美味自己溜进肚子,刘元浩仍然意犹未尽。
“怎么样?”
看着少年的反应,先生欣慰的笑了,他第一次蘸麻油的反应比少年更夸张。
“先生...”刘元浩感慨,“人间值得!”
“哈哈哈!”
先生笑的很真诚,自从做了这嘉瑜的国师,自己有多久没有进行如此放松的旅行了?
“旧时难寻啊...”
就在先生感慨的同时,一旁的李芷若也吃到了第一口火锅。
“真是回味无穷!”
比起刘元浩,李芷若的反应要正常太多,而且她出人意料的能吃辣。
“先生总是能让学生叹为观止!若是知晓先生就在刘府育人,学生早就寻门拜访了。”
“李小姐言重了,在下可算不得小姐的先生,不必如此相待。”
先生对于这种虚假的礼数向来排斥,倒不是说他有着仇视心态,而是活过好几世的他已然通透。
比起这种浪费时间和精力才能维系的‘面子功夫’,他更加愿意用这个精力多吃一顿火锅。
“先生这是何意?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待师如父这是常理!先生当年在京城所授棋术如此惊才绝艳!让人赞叹不已!还请先生不要拒绝学生的尊师之礼,如若不弃,请先生改口叫学生芷若就好!”
李芷若放下碗筷,向着先生行了恩师礼,她不知道先生国师的身份,但折服她的也本不是这层关系,而是先生的棋技。
在学习先生的棋术之前,她根本没法想象下棋居然可以如此惬意!
“这...”看着面前行着大礼的两人,先生有些犯难,本就是当年的无心插柳,现在却要多出个看似便宜的徒弟。
先生收徒可不是随便就能收的,而是随缘分来收徒。
可听着就像是随便收徒,而且有种心情好就收徒的感觉,但其中的善恶因果却并非草率。
先生的心境早就被时间抹去棱角,从逆天而上变得顺其自然,这其中的生离死别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
活过数载的先生最擅长做的事只是说再见罢了...
那些与他交集的灵魂无一例外的倒在了时间的长河中,只有他自己因为仙缘而一直活着...
有趣的是先生不知道这究竟是自己仙缘浅薄,才导致自己一直卡在这个境界,高不成低不就。
还是因为自己仙缘博大,才能够抓住每一个能重新投胎成为转世仙人的机会,这让他多活了好几百年岁月。
“素闻先生喜好饮酒,学生府上有着一坛陈年好酒,本是兄长的故交赠予的礼物,奈何兄长并不饮酒,便一直摆放在地窖中多年,等此次旅行结束,便带着那酒拜访恩师!”
说完,李芷若看向先生,其实并没人告诉她先生爱喝酒,她是通过先生的随身行李初步推断的。
也不难,连换洗的衣物都没带上的先生却时刻背着一个陈旧的酒葫芦,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个老酒鬼。
而先生,此刻却面无表情,一副完全没兴趣的模样让李芷若怀疑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
但一旁猛炫毛肚的刘元浩可是非常了解这半个脑袋都是酒肉的先生,这表示先生已经兴奋到忘记反应了。
“咳咳咳!”
刘元浩假装被红油呛到嗓子,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好!”
总算反应过来的先生突然起身猛喊一嗓子。
意识到自己把内心的激动喊出之后,熟练此景的先生马上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
“好...好...好一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徒儿芷若!”
“额...学生在!”
被吓一跳的李芷若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迎合着先生突然的发作,这是她从小被逼出来的反应。
“你我师徒有缘,今日也算半个黄道吉日,那就此刻收你做我须何道人名下记名弟子!道号...”
先生这才想起还未询问李芷若的生辰八字,可这气氛已经预热到这一步了,总不能停下来问吧?
那就用用占天术吧,反正那么久没用,算是偶尔练习练习。
决定之后先生就开始掐指演算,从他第一次指点李芷若棋术那天开始推演...
李芷若家境不凡...天资聪慧...在奕碌的最后一个虎年出生...生父是...
推演到这一步,先生看向李芷若的神情有些微妙,他从未想过这是那个人的女儿...
这就是自己早年种下的因,结出的果吗?
仔细想想,这孩子的处境如此悲惨,和自己当年不负责任的推演有着直接关系。
也算是对她的补偿罢,绝对不是因为那坛子陈酿,绝对不是。
绝对不是!
“道号,若阳子。”
这下换李芷若傻眼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在她眼中学富五车的先生,竟是个道士?这模样谁能猜到?
而自己还阴差阳错成了他的弟子,哪怕只是个记名弟子,却也算入了道门...
我成了道士徒弟?
“谢...谢师父...”
李芷若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莫名成了道门子弟会让两个哥哥作何感想,也不知道这个便宜师父会不会真带她去道观...
她只是单纯的想和先生多亲近亲近,想借机让他同意自己也能去刘府学堂读书,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接近刘元浩。
虽说的确是目的不纯,但也没有坏心思,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老实在刘府认真学习先生的学识,谁曾想这先生竟还是个道士?
这简直让人猝不及防!而且道士不应该是带着道帽黄袍?手持桃木剑和符箓的吗?
“若阳子,而今你算入我道门,只可惜我没法带你参拜祖师,因为我早已被赶出了道观,现在连道派名号都说不得了。”
先生满脸伤感,对此他深表遗憾...
但有人伤心就有人喜,李芷若听到不用跟着先生去道观总算是松了口气。
“师父不必伤感,学...徒儿若阳子本就不是因为向往道派而拜师,若阳子向往的是师父学识。”
“好!”
闻言,先生两眼放光,虽然不知道自己有何学识值得她宁可拜入自己这个道派弃人名下,但这便宜徒弟怕是便宜不得了!
“我的棋术也只是同一个故交好友学的,算不得什么,除去这个,你还想学点什么?”
“这...”
这个问题问得好,本就不是冲着拜师去的李芷若,现在真的拜师了,那在回答这个问题前,她想先反问一句。
“师父,你会...您擅长些什么呢?”
“这是什么话?”先生有些不高兴。
敢问他道派之上谁人不是通晓七分道术,三分琴棋书画?
就是武学功夫,道派上都有破境前往白玉京的师祖传承!
“师父莫不是误会了,”李芷若已经有些汗流浃背,“师父您问徒儿想学些什么,但徒儿只知师父棋术高明,其它却一概不知…对此,还请师父指点一二!”
听到这里,先生一下子明白了话中的‘暗示’。
这话若是常人听到肯定能理解这就是不知道先生会些什么的暗示,但先生并非常人...
在先生的想法里,她是想学能让她通晓未知的道术!
而道门中能够通晓未知的道术便只有一种,那就是占天术。
李芷若的意思当然不是那么回事,只是先生的脑回路并非常人而已。
“好吧!”以为自己明白的先生,其实一点没明白,“那便教你这个!”
“教我这个?”
李芷若错愕的呆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
这是要继续教授自己棋术啊。
“这个就行!谢师父!”
本就不是为了学本事而拜师,对李芷若来说学什么都行。
“继续吃吧,明天在开始学也不迟。”
“好的,师父。”
李芷若不敢明面指出先生的矛盾,这是她的反应。
而先生却错意为她想学卜算未知的道术,这是先生的理解。
于是毫不知情的两人,一个想教,一个应学,想教的教错了,想学的学呲了,可这便是缘。
缘,妙不可言。
“先生!”说着话,还不忘夹起一块毛肚塞入嘴中,“那我呢?”
腮帮子鼓鼓的刘元浩看着没那么正式的拜师现场也想凑这份热闹
“你也想学这个?不行,不行,你学不来!这个不适合你!”
先生急忙摇头,刘元浩什么尿性他还不清楚?
会个大字要拽上三天的没心没肺怎么可能学会?可别败坏了道门占天术的名声!
“我是说正式拜师。”
“拜师?你拜师作甚?我不已经是你的先生了吗?安生吃着吧你!早就是我学生了,还拜什么师?”
“哦...”
刘元浩表面委屈,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原来我是先生的关门大弟子!
“噗呲!”
先生差点没被刚刚送入嘴的毛肚呛死。
“师父,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想起了‘开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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