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西川直到周末晚自习看见唐知意在座位上亭亭玉立地坐着，才想起来自己被唐知意放鸽子这回事。经顾言这么一吓，季西川回家之后满脑子都是顾言，已经把唐知意抛到九霄云外了，但看见唐知意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被放了鸽子自己是不是应该生气来着？
季西川攥着书包带的手指微微发白，刻意将运动鞋在地面拖出沙沙的声响。经过唐知意座位时，他梗着脖子刻意不去看唐知意，余光却不受控地扫过少女垂落肩头的碎发。
刚落座季西川就把自动铅笔转得飞起，课桌下的球鞋焦躁地碾着地面。目光从后门扫到窗台，连教室前门和后门都仔细逡巡三遍，那个永远把校服熨得笔挺低头奋笔疾书的身影此刻却不见踪影。
突然季西川背后被戳了戳，后桌递过来一个纸条。
——不会是顾言吧？！
季西川心惊胆战地打开，结果里面是唐知意清秀的字体。
【不好意思，我不是刻意爽约的，妈妈又偷看我的手机，以为我要去约会所以把我关禁闭了】
纸条下方还画了一个流眼泪的猫猫头。
季西川盯着流泪猫猫头噗嗤笑出声，他咬着笔帽在草稿纸上划拉出"原谅你啦"，想了想却又把纸球揉成一团塞进笔袋，转身时故意把椅子腿蹭出刺耳声响：“喂，你知道我昨天……”
少年手肘撑在唐知意课桌边，校服领口歪斜着露出半截锁骨，他指尖转着那只画满涂鸦的自动铅笔，尾音拖得绵长又轻佻，"遇·见·谁·了？
“顾言……”唐知意眨巴着眼睛，但似乎并没有在看季西川。
季西川一拍大腿，“卧槽，你怎么知道我遇见顾言那个神人了，你知道他大清早去公园干什么吗……”
看着季西川得意洋洋的样子，唐知意抿嘴一笑，指尖指向季西川身后。
意识到危险的季西川后颈的汗毛瞬间倒竖，机械转过身，映入眼帘毫不意外的是熨得棱角分明的校服袖口。顾言站得比教室后墙的视力表还要笔直，一米八多的个子像堵钢筋水泥砌成的墙似的立在季西川背后。
“啊哈哈哈，好巧啊。”季西川摸着自己的脖子发出尴尬的笑声。
“不巧。”顾言单手撑在他课桌边缘，修长食指正巧压住他上周刻的“早死早超生”涂鸦，“我刚跟班主任申请过了，以后我和你就是同桌了。”
“哈？！”季西川有一瞬间非常怀疑自己的耳朵。
后排的唐知意看了看季西川又看了看顾言，然后竖起了课本试图挡住自己意味深长的笑容。
顾言平静地重复着，“我说以后我和你就是同桌了。”
“那，那老路怎么办？！”季西川揪住自己即将崩塌的世界观。
“路泽做我的位置。”顾言说得十分云淡风轻又理直气壮，“所以让一让，让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吗，同·桌？”
季西川膝盖窝突然撞上椅子横梁的瞬间，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竟先于大脑执行了指令。他像被按下紧急制动键的机器人，左脚绊着右脚硬生生侧开三十度给顾言让出了位置——这该死的肌肉记忆分明是上周躲避教导主任突袭时练就的！
“谢谢。”顾言和季西川擦身而过的瞬间，季西川觉得室内的温度骤降了三度，明明才是初秋季西川却整个人从头寒到脚。
——顾言不会是什么冷血动物吧？！比如蛇之类的……
这里季西川撇了一眼顾言镜片下微微上挑的眼角，觉得顾言真的很像盘踞在自己身边随时准备捕猎的巨蟒。
而当顾言将各种自己听都没听说过的参考资料轻放在课桌时，季西川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隔壁桌的异变——路泽贴满篮球明星的桌面光洁如新，取而代之的是十二本按开本大小排列的笔记本，书脊编码在夕阳下泛着防伪镭射光。
——这一切都是顾言处心积虑安排的阴谋！！他肯定是来监视自己防止自己在女生之间散布他是老头杀手的黑料的。好死不死自己刚才试图散布这个黑料的时候还被顾言抓了个正着。
那一瞬间季西川听见自己灵魂碎裂的声响，而罪魁祸首的顾言只是低头不知道在写着什么，顾笔尖游走纸页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家伙在写的不会是什么“季西川暗杀计划”吧……什么杀人抛尸完美犯罪之类的…………
想到这里季西川内心瞬间泪如雨下。
——完蛋了！我的高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