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余晖跳起来,拍拍身上沾的尘土,有些亢奋的握拳。
“打穿铜城之后,还有更核心的圣城在。”
“不过铜城攻破之后就撤退吧,给教廷点教训就够了。”
有人拍拍余晖的肩膀,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总之你我此行没有‘神’的允许。”
“但‘神’不容亵渎。是祂背负着一切。”余晖说。
“我知道,所以我们才跟着‘王’,追随‘神’。”
他双眼眯起,微笑着看向远方。
“我们攻城,首先要拿下神晶源炮。”
“即使先前的经验表明,神晶源炮只能压制''''神''''与我们的联系。”
......
雷诺已经安排好了布防。
考虑到敌人入夜偷袭的可能性,雷诺安排了一队人马轮替架炮,以期在第一时间轰破敌人的联系。
雷诺自己在城中高楼上蹲守,他将神晶合剂交给他的亲信保管,面对敌人时一旦力有不逮他就会立刻注射。
顾衍他们这些新人被安排在城中心。
此时顾衍满头黑线地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围着他转圈的莱尔,终于忍不住敲了敲他头。
“急什么,赶紧冷静下来,万一敌人这个时候进攻,你就拿这个样子应对吗!”
莱尔低下头,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就是出不了口。
也许是对战争的恐惧。
——初生牛犊不怕虎,因为它没有清楚地认识双方的差距。
连雷诺都要担心这场战争的失败,更别说只有一只右手的莱尔。
也许是对母亲的思念和担忧。
——和顾衍一样,莱尔也是第一次离开圣城。
意识破碎的母亲能否安然地等待他凯旋?
如果战死在这里,母亲会为他骄傲吗?
他的名字还能被母亲记住吗?
也许是......
“闪开!”莱尔听到顾衍急促的怒吼。
漆黑夜幕下闪烁着的银白色光泽,在瞳孔中慢慢放大。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钢铁在月光照耀下的闪烁,也是第一次感受这近在咫尺的杀机。
银色的闪电迅疾地穿梭,破空声凝成一道线,刹那炸响。
他听到远方雷诺愤怒的惊呼和不断碰撞的爆炸声响。
他知道战争已经开始,但他从未做好准备。
如果说最初是为了继承父亲的荣耀,但从母亲生病以后,他只想着活着。
一瞬间的感受万千,当他不自主地闭上双眼,迎接来自末日的审判,想要祈求母亲平安喜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仍旧好好得活着。
顾衍在看到银色的光点偶尔地闪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注意身边的一切。
他紧紧关注着周围的风吹草动,直到那迅疾的一拳擦过他的身体,直奔心不在焉的莱尔。
好像这一拳真如神祇降罚般不可阻挡,顾衍只是下意识地伸出右手。
朴实的一拳,在银光与莱尔中间擦过。
这是凡徒不自量力地对天神发起的挑战,没有神会在意。
但是,更没有神会允许!
他从夜色下走出,浑身被银白色包裹,有如战甲般贴合他的神躯。
他勾起嘴角看着顾衍铜化的右手,接着慢慢走近。
轻轻挥动的一拳,丝毫不似先前偷袭时的迅猛,却仿佛更加的有力。
好像阻挡了无数次浪潮的礁石,终于碎裂,无尽的波涛于斯时涌至。
顾衍竭力的调动着身躯,即使他看得见这一拳的轨迹,即使他不会敬畏这绝强的力量,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
也难免感到些无力。
莱尔睁大双眼看着这道陌生的银白色身影。
他的神躯比起他父亲,比起罗伯特教官,比起雷诺统领,都显得更为强大。
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美,每一寸弧度都如此精致。
莱尔知道,他的目标从自己转到了顾衍。
因为他本该迅速秒杀自己的一拳被顾衍干扰后,他内心的傲慢与惊怒被激起。
此时他再没有速战速决的想法,有如抓到老鼠的猫,不会立刻残虐地杀死它,而是静静将爪子放在它身上,欣赏它恐惧时的嘶吼和扭动的身躯。
瞳孔不断张大,莱尔终于看到那一拳的轨迹。
他努力把右手向顾衍那边靠近。
......
余晖早已穿进城门。
看守神晶源炮的士兵浑浑噩噩的,一点戒备感都没有。
余晖大摇大摆的翻越城门,看向远方高楼顶站立着的雷诺。
他的同伴都已进入城中,四下寻找可疑的布防和敌人轰杀。
而他要做的,是用绝对的武力压服眼前的教廷长官。
让他感受天启教淤积多年的怒火,让他体会“神”的无量伟力。
“神恩如海,神威如狱。”
余晖看着雷诺金属神躯外披着的厚重战甲,不由得嗤笑一声。
“区区伪神,也敢称尊!”
余晖朝着雷诺高喊,金色光芒顷刻间闪烁,等他冲到雷诺身前,跨越两人之间的遥远距离时,神躯已经完成转变。
他好像神话中的雷神,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雷诺多年笃信的圣廷神威就在这一天化为齑粉,连同他作为战士的荣耀,一并还给让他深信不疑的神。
只是瞬间的拳掌相交,雷诺就难以承受那浩大的神力。
连续的轰击,他只能勉强跟上余晖的速度,却连发力的时间都没有。
在余晖面前,雷诺的拳头有如稚童般可笑。
火星飞溅,两人都不以为意。
余晖要的是绝对的压制,现在对方的反抗让他愤怒,却也钦佩。
即使拼尽全力后仍然无法战胜,余晖也会试着去记住他的名字。
他值得拥有一个战士应得的结局与赴死的荣耀。
“我会给你的。”余晖默然地一拳又一拳砸向他的对手。
雷诺的神躯在拳脚相接,连续的砰砰声间逐渐崩碎。
从面部无关发力的地方开始,逐渐蔓延到身躯,手臂,和双腿。
碎片剥离的同时也带走了他的血肉。
刺目的殷红在夜色下尤其鲜艳。
雷诺感觉他的思绪逐渐变慢,慢慢地看不清余晖的动作,
他知道自己的神躯在瓦解,他一开始就知道他的神躯,包括若瑟的神躯,是怎么来的。
他对这一幕早有预料。
只是剥离时带出的血肉实在是太痛了,他想。
但他绝对不能放任他继续深入教廷的土地。
即使教廷有再多的不对,也轮不到外人来置喙。
恍惚间,他把从一开始发现余晖的时候,就从下属手中拿到的合剂取出来。
然后狠狠地注射进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