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鼎内的小香撑开油纸伞的瞬间,伞骨间垂落的二十八宿铜铃同时震响。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穹顶突然浮现敦煌星图,北斗七星的勺柄正指向洛阳正仓院的方向。墨天感觉七星剑柄的陨铁纹路开始发烫,剑身映出岛国唐招提寺珍藏的鉴真尺八影像。
“分灵之术!”现实中的小香突然撕开旗袍下摆,靛蓝布料在虚空铺展成《水经注》残卷。墨天看见鼎中分身的伞尖滴落晶盐,在地面蚀刻出川北古盐井的巷道图——那正是祖父笔记里记载的“天车“绝迹之地。
无人机群撞碎洞窟穹顶时,盐粒骤然在空中凝成井架。小香拽着墨天跃入盐晶构筑的巷道,身后传来青铜鼎碎裂的轰鸣。下坠过程中,墨天辨清盐壁上嵌着的宋代筒井竹制套管,每节竹管都铭刻《太平寰宇记》的治盐方。
“抓紧晒盐耙!”分身小香的声音从井底传来。墨天抓住横出的木柄,发现耙齿沾着带鱼鳞片的盐花。井壁渗出黑卤,咸苦气息中混着东汉画像砖的朱砂味。七星剑突然自发插入盐壁,剑柄北斗星辉照亮前方——三十六尊盐工陶俑正推动直径十丈的木制绞盘。
墨天指尖触到绞盘牛筋绳时,掌心传来唐代盐丁的体温。绳结处捆绑的算筹凌空散落,排列成《熬波图》的工序。分身小香以伞尖挑起算筹,盐井深处顿时雷鸣般的汲卤声大作。
“这是用东汉牢盆熬盐的声纹密码。”现实小香的耳坠射出两道红光,在盐壁烧灼出《盐铁论》篇章。墨天见文字间游动着半透明盐虫,虫背烙印各朝盐引暗记。
无人机探照灯穿透盐层时,绞盘骤然加速。墨天发现每尊陶俑腰间都悬着潮州木雕盐神牌,樟木凤凰口中衔着青铜钥匙。分身小香将伞柄插入绞盘轴心,伞面星图投射出蜿蜒的地下暗河。
“走水路!”现实小香扯下旗袍盘扣弹向井壁,珍珠母贝纽扣遇卤水膨胀,转瞬化作采盐船模样的逃生舱。墨天钻进船舱时,舱底黎族絣染的盐运图正浮动着北宋盐商的吆喝声。
采盐船顺卤水冲进暗河的刹那,后方传来管理局特工的咒骂。七星剑身映出两岸奇景——左岸是汉代牢盆熬盐的幻影,右岸浮现明代盐场征税的虚拟界面。船头撞碎漂浮盐晶时,每个碎片都折射不同时空的盐政档案。
“低头!”分身小香按下墨天后颈。船身擦过岩顶钟乳盐柱,柱身密布清代盐枭的刀痕暗语。现实小香以发簪划开舱壁絣染布,布匹舒展成泉州古港航海图,图中福船帆索正由安溪竹藤编技艺交织。
暗河尽头传来海啸轰鸣。墨天望见前方巨硕盐门,门环是两方吐蕃时期的狮纹盐砖。分身小香将伞尖刺入船板,采盐船轰然解体为万千盐粒,裹挟众人穿过盐门缝隙——
漫天星斗骤然倾压。墨天立足福建蟳埔村的蚵壳厝房顶,海风送来惠安女银腰饰的清响。七星剑突指村外废弃盐田,那里正升起管理局的屏障。
“找簪花围。”现实小香耳后绒花飘落,花瓣散作百枚开元通宝。铜钱坠地排列成洛阳含嘉仓窖藏图,第十九窖位置亮起红点——正是祖父修复过的唐代盐运使银印所在。
墨天踏蚵壳墙跃向盐田时,背后传来悠远传唱:“雨顺风调升平世,蟳埔阿姨挑盐来……”童谣声里,废弃盐田重现道光盛况,晒盐女的彩绸头巾在分子屏障灼出蜂窝状破洞。
“用盐晶重构星图!”虚实交织的声浪中,墨天将七星剑插入盐田。剑柄北斗引动蟳埔女发髻间的象牙簪,所有簪尖射出银线,在夜空织就郑和下西洋时的牵星图。
管理局屏障熔解于星辉时,盐田深处浮起半截沉船。船身牡蛎壳骤然张开,露出舱内堆积如山的景泰蓝盐罐。罐口潮州金漆画封印剥落,绘着的妈祖神像忽然眨了眨眼。
“接住晒盐耙!”现实小香的呼喊自妈祖庙方向传来。墨天凌空抓住飞来的竹耙,柄上刻着二十四种海水火候诀。当耙齿插入沉船甲板,整片盐田陡然倾斜四十五度角,咸涩海风裹挟着泉州南音《梅花操》的工乂谱。
屏障崩解的刹那,沉船舱内盐罐集体爆裂。涌出的并非盐粒,而是凝固的波斯银币与占城稻种。分身小香撑开的油纸伞倏然倒转,伞面星图将众人吸入新维度——
墨天最后瞥见的画面,是纽约大都会青铜鼎在虚空重组,鼎耳湘西苗银铃铛正滴落朱砂。蟳埔盐田上空,管理局无人机残骸化作万千盐蝶,飞向泉州湾的万寿塔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