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外祖母和哥哥昵?”陆昭虞说。
“他们有事要晚点过来,绾绾这一路走来,应该累了吧,跟你吃一样东西。”崔令霜笑着说。崔令霜拿了两个烧饼,攥着两个烧焦的羊脂玉,一人一个。
陆昭虞指尖死死抠住青布坐垫。车轮碾过碎石的颠簸声里,母亲的兰花银簪在摇晃的烛火下投出细长的影子。车外的梆子声骤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山风掠过松林的呜咽。
天色渐暗,墨色的暮霭如潮水般迅速蔓延,吞噬着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一辆马车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缓缓前行,车身随着道路的颠簸而微微摇晃。车内,女主苏瑶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尽管路途颠簸,但有母亲在旁,她心中满是安宁。母亲轻柔地抚摸着陆昭虞的头发,低声哼唱着古老而动听的歌谣,那声音宛如春日微风,轻轻拂过陆昭虞的心间。
"夫人,前方有雾气。"车夫的声音带着颤音。母亲掀开帘子的手顿住,我看见她腕间的双鱼玉佩泛着幽光。那是外祖父留下的遗物,此刻竟在雾气中泛起暗红纹路。
突然,一阵杂乱而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闷雷般打破了这份宁静。母亲神色瞬间凝重起来,她抱紧陆昭虞,警惕地望向车窗外。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的土匪,骑着高头大马,如黑色的旋风般迅速将马车团团围住。为首的土匪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眼角斜斜划过脸颊,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可怖。
车帘被利箭射穿,带着倒钩的箭头擦过我的脸颊。
他手持长刀,刀刃在昏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大声吼道:“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母亲将陆昭虞紧紧护在身后,强装镇定地说道:“各位好汉,我们只是普通人家,实在没有什么值钱之物,还望各位高抬贵手,放我们母女一条生路。”土匪头子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不屑,“哼,少废话!看你们这马车,就知道绝非普通人家。再不交出来,老子先杀了这小丫头!”说着,他将长刀指向了苏瑶,刀刃上的寒光映照出苏瑶惊恐的小脸。
母亲心急如焚,她颤抖着双手,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向土匪,“好汉,这荷包里有些碎银子,是我们全部的盘缠了,求您放过我们吧。”土匪头子一把夺过荷包,打开看了看,脸色顿时变得更加凶狠,“就这点银子?打发叫花子呢!”说罢,他手一挥,身后的土匪们便一拥而上,开始疯狂地砸着马车。
马背上的土匪挥刀斩断缰绳,车夫惨叫着摔下车辕,车轮卡在石缝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母亲一把将陆昭虞按进被褥,自己抽出腰间软剑。
母亲紧紧搂住陆昭虞,试图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这一切。黑衣人的匕首刺向母亲心口,却被她用软剑绞住手腕。两人在摇晃的车厢里缠斗,木桌被土匪撞得粉碎。母亲并不会什么武功,很快就败下阵来。
她忽然将断剑掷向车顶,震落的铜灯油泼在土匪身上。“你知道我要你交什么,交出来,饶你女儿不死。"为首的刀疤脸踢开车门,身后跟着三个持斧土匪。母亲背靠车壁,软剑已断成两截。她忽然将断剑掷向车顶,震落的铜灯油泼在土匪身上。
"快走!"母亲点燃火折子,橘色火焰瞬间吞噬车厢。陆昭虞滚出车外时,看见她被土匪按在火中,双鱼玉佩在烈焰中裂成两半。刀疤脸的斧头砍下时,她的目光穿过火光与我相撞,唇间无声念着:"逃到去离这里最近的城镇!”
摔倒的陆昭虞,看着母亲在马车中被土匪围攻,鲜血不断从母亲身上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衫。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个重生者,巨然阻止不了自己母亲死亡,明明一切都按着计划行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终究是苦海行舟,愿以事为。
她想冲过去救母亲,却被另一个土匪一脚踢开。陆昭虞绝望地看着母亲在自己眼前慢慢倒下,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娘……”陆昭虞悲痛欲绝,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充满了无助与哀伤。
陆昭虞看着自己母亲慢慢的没有了生息。她的心被痛苦所填满,她往山里面跑,与自己随行的人已经早已没有声息。在这一支队伍中,最后存活下来的人只有自己一人。
此时好巧不巧,天空中下起了大雨。
远处还能听见土匪的叫骂声,一个土匪问:“那个小丫头,你杀了没。”
“我没有,一个小丫头,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我给她来了一脚,让她老实呆在一边去。”一个土匪悠闲的数着钱财说。
“你傻呀!她可是候府的嫡长女,我们向她父亲勒索点钱,又可以大赚一笔。你这回让她跑了,我们是要斩草除根的,古话有句话,杂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她等一下不告诉官府,我们就没有时间逃命了。”土匪头子怒目圆睁,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不住抽搐,气得暴跳如雷,咆哮道,“快去追呀!还在这里傻愣什么!”
那雨水打湿的地面,让逃命显得更加难。陆昭虞的膝盖砸在腐叶堆里,掌心的血珠渗进枯枝交错的泥地。身后传来土匪的怒骂,猎犬的狂吠在山谷间回荡,像无数根细针扎进她发颤的脊梁。暮色中的山雾浓得化不开,她摸了摸腰间半块发烫的双鱼玉佩——那是母亲在火中掷给她的,边缘还带着焦黑的裂痕。
右前方传来溪水潺潺,她咬着牙往岩缝里钻。湿滑的苔藓让她脚底一滑,脚踝狠狠磕在凸起的岩石上,疼得她几乎要叫出声。上辈子她曾跟着兄长在猎场打过猎,记得野兽被追击时会往水源地跑,利用流水掩盖气味。此刻她拖着伤腿,沿着山涧逆流而上,冰凉的溪水浸透布鞋,冻得脚趾发麻。
“小崽子跑不了多远!”刀疤脸的吼声混着篝火噼啪声传来,“给老子搜!搜到了赏银翻倍!”陆昭虞贴着岩壁屏息凝神,看见下方树林里亮起七八点火光,像极了前世见过的黄泉引魂灯。她不敢擦脸上的冷汗,任由水珠顺着下巴滴落,打在颈间母亲留下的银铃上——那是方才爬过荆棘丛时被勾住的,此刻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摇晃,却没发出半点声响。
拐过一道陡峭的崖壁,眼前忽然出现个天然岩洞。洞口被藤蔓遮蔽,内里传来蝙蝠振翅的窸窣声。陆昭虞来不及犹豫,扒开带刺的野蔷薇钻了进去。洞底积着腐叶和兽骨,她蜷缩在最深处,用枯枝将洞口的藤蔓重新拢好,只留一道极细的缝隙。外头的火把光越来越近,她听见土匪用刀柄敲打树干的声音,还有猎犬急促的喘息。
“他娘的,这丫头跟个野猴子似的!”有个土匪骂骂咧咧,“要是让老子逮着,非把她的细皮嫩肉——”话没说完就被刀疤脸喝止:“闭嘴!仔细搜!”陆昭虞攥紧袖中碎瓷片,那是从马车上捡的,边缘锋利如刀。她盯着岩缝外晃动的火光,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唇语——“去离这里最近的城镇”,可她不知道,此刻自己是否正朝着相反的方向逃窜。
山风突然灌进岩洞,带着深秋的寒意。陆昭虞浑身发抖,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牙齿打颤。她看见火把光在离洞口三步远的地方停住,刀疤脸的身影映在藤蔓上,像具扭曲的骷髅。猎犬突然狂吠着扑向岩缝,爪子扒拉藤蔓的声音刺得她耳膜生疼。千钧一发之际,头顶的岩壁突然有碎石滚落,哗啦啦砸在溪水里,惊起一片蛙鸣。
“娘的,是只山鸡!”土匪踹了一脚水面,“老子就说这破山旮旯能藏什么——走,去前头林子!”火光渐渐远去,陆昭虞这才发现掌心已被碎瓷片扎出血。她舔了舔唇上的血腥味,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慢慢平复。岩洞深处传来蝙蝠的低吟,像母亲生前哼唱的摇篮曲,带着说不出的凄凉。
当第一颗星子从雾隙间漏出时,陆昭虞爬出岩洞。她掰下一段枯枝当拐杖,顺着山涧往高处走。脚踝的肿胀让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不敢停下——她知道,刀疤脸不会轻易放弃,那些火把会像幽灵般在山林里游荡,直到抓住她为止。
路过一处崩塌的石堆时,她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县志:离此二十里有座废弃的尼姑庵,战乱时曾被流民改造成避难所。庵后有条隐秘的山径,可直通最近的城镇。这个念头让她攥紧了玉佩,指尖触到玉坠背面的刻纹——那是母亲用鲜血在火中刻下的箭头,此刻正对着东北方的山峦。
此刻的雨早已经停了下来。
“娘,我不会死。”她对着漫天雾霭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狠劲,“我会带着你的血,走到镇北军的大旗底下。”说罢,她折断银铃的红绳,将铃铛塞进腐叶堆——从今往后,她不再需要母亲的庇护,她要做自己的引路人。
山雾渐浓,像一床厚重的黑棉被裹住了整座山林。陆昭虞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唯有脚下的溪水,仍在不知疲倦地流淌。
陆昭虞抵达青岩镇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她的布鞋早已磨穿,脚趾在泥泞中划出血痕,沾着腐叶的裙摆被晨露冻得硬邦邦,像块贴在腿上的冰砖。镇口的石灯笼还亮着,光晕里浮着细密的水雾,映得她苍白的脸如同游魂。
“站住!哪来的叫花子?”守门的衙役横起水火棍,却在看清她颈间的银铃时愣住——那是侯府嫡女才有的缠枝莲纹银饰,虽已沾满泥污,却仍难掩贵气。陆昭虞踉跄着掏出半块双鱼玉佩,指尖按在刻着“镇北军”三个字的背面:“我是顺安侯府嫡女陆昭虞,遭遇山匪劫杀,速带我去见你们知县大人。”
县衙后堂的火盆烧得噼啪作响,陆昭虞捧着滚烫的姜茶,看着捕快头目王九皋的脸色从震惊转为凝重。她详细叙述了马车上的变故,特别提到刀疤脸索要的“兵符”与母亲遗留的北疆地图:“那些土匪显然有备而来,不止图财,更想灭口。玉佩背面的刻纹,与我母亲生前所绘边防图上的标记一致。”
王九皋的手指在桌案上敲出急促的节奏:“侯府的马车怎会走这条偏僻山道?”这话问得隐晦,陆昭虞却听出了弦外之音——母亲此次带她秘密返乡,原是为了避开京城耳目,将边防图交给镇北军暗桩,却不想消息泄露。她握紧茶盏,指腹摩挲着杯沿的冰裂纹:“王捕头可知道,三日前是否有镇北军的信差路过青岩镇?”
王九皋的瞳孔骤然收缩,起身闩紧房门:“不瞒小姐,昨日卯时确实有人送来密信,说镇北军前锋营在二十里外的落马坡遇伏。”他从袖中抽出半幅染血的布帛,上面用朱砂画着与玉佩背面相同的箭头,“送信人被割了舌头,临死前攥着这块布帛,指向西北方——正是你们遇劫的方向。”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陆昭虞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唇语。她将半块玉佩按在布帛的箭头上,残缺的鱼纹竟与布帛上的血迹拼成完整图案:“看来,他们要的不是侯府的兵符,而是镇北军的布防图。”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有人高喊:“知府大人有令,封锁县衙!”
王九皋脸色大变,抽出腰间佩刀:“小姐从后窗走,顺着巷口的槐树往东,有个老猎户家能通后山——”话没说完,房门便被撞开,十几个手持腰刀的衙役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昨夜在山脚下见过的土匪副手。陆昭虞心中一沉,终于明白为何土匪能精准追至青岩镇——原来县衙早有内鬼。
“陆小姐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我们刘寨主是山匪?”副手阴笑着逼近,腰间挂着的正是母亲的双鱼玉佩另一半,“实话告诉你,顺安侯克扣军饷的账本,此刻就在知府大人手里,你若乖乖跟我们走——”
陆昭虞突然将茶盏砸向火盆,飞溅的炭火星子迷住众人眼睛。她趁机撞开后窗,顺着湿滑的屋檐溜到巷子里。老猎户的柴门虚掩着,门后果然有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地道。她钻进地道时,听见王九皋的喝骂声混着刀兵相接的脆响,忽然想起他腰间悬着的玉佩——与自己的半块竟能合纹。
地道尽头是片松林,晨雾中隐约可见镇北军的杏黄旗在山巅飘扬。陆昭虞攥紧手中的布帛,终于明白母亲为何要将她推向这条生路:顺安侯府早已被奸臣渗透,唯有镇北军,才是能为沈家正名的最后希望。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雾霭时,她看见山道上飞驰而来一队骑兵。为首的少年将军勒住缰绳,玄色披风上的银鳞甲在晨光中闪闪发亮,正是她前世在阅兵式上见过的镇北军少帅——霍明谦。
“少帅!”陆昭虞踉跄着跪下,将染血的布帛与半块玉佩举过头顶,“青岩镇知府通匪,我母亲与侯府暗桩皆遭毒手,边防图......”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想起母亲在火中碎裂的玉佩,“边防图的另一半,就在刀疤脸手中,他此刻正带着人马前往知府衙门!”
霍明谦接过玉佩的手突然顿住,指腹抚过背面的刻纹:“这是......我父亲当年与顺安侯共赴北疆时,亲手刻的‘山河令’。”他的目光扫过陆昭虞狼狈的模样,忽然翻身下马,将披风披在她肩上:“随我去取图。若晚一步,西北二十万边军的生路,就要断在这些鼠辈手里了。”
骑兵队如离弦之箭冲向青岩镇,陆昭虞伏在霍明谦身后,听着马蹄声碾碎晨雾,忽然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话:“真正的贵胄,不是养在深闺的明珠,而是能在泥地里攥紧刀剑的种子。”此刻她望着前方猎猎作响的杏黄旗,终于明白,自己的复仇之路,从来都不是一人独行——那些母亲用鲜血种下的因,终将在镇北军的铁蹄下,开出最炽烈的果。
青岩镇的晨雾被马蹄踏碎时,刀疤脸正将染血的边防图拍在知府案上。松木制成的图卷边缘焦黑,却掩不住上面用朱砂勾勒的九处关隘——那是镇北军耗十年心血构筑的“雁翎防线”,每处据点都标着驻军人数与粮草储备。
“刘寨主果然守信。”知府陈松年捻着山羊胡,将一本泛黄的账本推过去,“顺安侯在西北贪墨的三十万两军饷,全在这账本里。有了它,别说一个侯府,便是镇北军……”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铁蹄撞击青石板的巨响,杏黄色的军旗刺破晨雾,如一把利刃劈开县衙正门。
刀疤脸的刀疤猛地抽搐,抓起图卷就往侧门跑。陆昭虞伏在霍明谦肩头,一眼认出他腰间晃动的双鱼玉佩残片——正是母亲临终前掷向她的半块。“就是他!”她的指尖几乎掐进霍明谦的甲胄,“边防图在他手里!”
霍明谦突然勒紧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前蹄踹飞两个拦路的衙役。他反手抽出腰间长剑,月光般的剑刃在晨雾中划出银弧:“左翼包抄后巷,右翼封锁马厩!”话音未落,二十名骑兵已如离弦之箭分向两侧,唯有他带着陆昭虞直扑正堂。
县衙正堂内,陈松年的算盘珠子撒了满地。他望着霍明谦甲胄上的镇北军徽,颤抖的手刚要摸向袖口的毒镖,就被陆昭虞甩来的碎瓷片划破手腕。“陈大人好兴致,大清早算着贪墨的银子?”她踩着满地算盘珠逼近,颈间银铃在血腥气中发出细碎的响,“我母亲临终前说,顺安侯府的账本每页都盖着朱砂印,而你这本……”她指尖划过账本边缘,“连侯府的火漆印都没干透,分明是新造的伪证。”
陈松年的瞳孔骤缩,突然从桌底抽出长剑。霍明谦的剑比他快三分,剑尖已抵住他咽喉:“雁翎防线的图上,为何独缺黑虎山的密道?”这话如重锤砸在刀疤脸心上,他刚要翻墙,陆昭虞突然甩出母亲遗留的银簪——那簪头的兰花纹路,正是黑虎山密道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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