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岳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不可!!我们岑家就这么一个嫡女,若是出了意外……”
孟宁然不耐烦打断,神色更是冷了下来,“这灯主是她母亲,会害了她?”她抬手点了点岑婉情,“她的灯影倒是有可能弄死锦玉。”
岑婉情脸色白了。
一般执灯人不会带人入灯影,特别是灯主认识的。
灯主执念所生的狂妖,是最纯粹的情感产物,它们只会依附着主人的情感去做,爱恨痴嗔,在那里面都能窥见一方。
岑岳还想再说,孟宁然直接翻出一块黑色的玉牌。
这块玉牌漫着白色星点,此刻却纷纷闪烁着,频率越来越高。
岑岳忽的就闭了嘴。
顷刻间,岑锦玉脑海里多出了这么一段记忆。
执灯人,渡人渡己,渡过奈何,引向轮回。
人有执念,执念化为灯芯,芯火长燃,幻化灯影。
执灯人便是来灭灯火,引轮回的人。
每一位亡人在去世后都需停灵七日,而这七日内,身旁都需要放一盏灯。
若七日内灯火未燃,便无事,若灯燃,那必须请执灯人来解决。长久不解决,执念便会形成狂妖,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吞噬他人心念。
人若没有了心念,便是一具行尸走肉,和死亡没有区别,因为那再也不是原来的人了。
狂风撕扯间,岑锦玉依稀看到一个女孩儿,她似乎是笑着的。
那女孩高高举着手,向她告了别,“来世再见!”
不过片刻,在风中消散成沙
岑锦玉思绪刚回笼,便感受到又一阵冰凉凉的触感。
低头一看,孟宁然换了一只手冰她。
岑锦玉:“?”
喂?
孟宁然牵住她,召出了属于自己的那盏引灵灯。
那是一盏通体丁香色的灯,周身缠绕着分辨不出来的古怪花朵,还有一些看上去十分突兀地刻痕,像是什么人故意捉弄划上去的。
而它的周身泛着幽幽紫光,总是缓缓摇摆着,透出几分诡秘感。
“随我来。”孟宁然牵着她走向了薛夫人所在的茗香阁。
岑锦玉顺手拿了一把伞,撑在了二人中间。
薛夫人薛妙仪生前最爱喝茶,不管是什么类型的茶都要尝尝咸淡,按照岑锦玉的来理解的话,那就是路过茶田都得薅点茶叶出来泡泡看看是啥味。
不过那是存在“岑锦玉”记忆里面的薛妙仪,她并未和薛妙仪真正打过照面。
厅堂里的人对执灯人似乎很是敬畏,甚至连探究的眼神都不敢多落几秒。
于是乎他们就这样目送孟宁然带着岑锦玉走向薛妙仪的茗香阁。
“薛妙仪当真是贱人,死了也不得安生。”温氏压低声音同岑婉情恨恨地说。
岑婉情愤愤地拧着自己帕子,眼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为什么!母亲温氏比不过薛妙仪,就连薛妙仪的女儿岑锦玉都要处处压她一头,甚至皇帝都要敬三分的执灯人也和她熟稔,那她岑婉情拼来拼去到底算什么!
想了想,岑婉情却又泄了气。
拼了这么久都拼不过,她真的还要继续做这些无所谓的事情吗?
走在这段小路上,岑锦玉好几次想开口问对方,是不是认识自己,是不是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能否告诉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都被自己一一压下去了。
问了未必会答。
“锦玉,我知道你想问我。”孟宁然开了口,她声音很淡,每次岑锦玉都觉得听不真切,“现在还不到时候,你不能知道。”她好像不擅长说这些话,总带着一股别扭劲,“你再等等,后面再和你讲。”
岑锦玉倒也理解,只是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虽然偶尔很想用暴力解决问题……但是现在孟宁然无恶意并且还帮了她,于情于理都不能上去给她俩大逼兜让她供出实情。
正在走路的孟宁然突然感觉脸颊一凉:“?”
茗香阁门口白帆随微风飘摇,淡淡黑气萦绕在上空,构出一副凄清荒凉的场景,昭示着这里的不幸。
岑锦玉推开门,一阵冷风嗖地一下刮过二人面庞,吹得二人碎发纷飞。
“走。”孟宁然的引灵灯开始自燃,“走到渡灵灯旁,引灵灯会引着未亡人入灯影,只需要跟着引灵灯指引的方向走就好。”
岑锦玉点了点头。
系统在此刻发了声:“任务目标:孟宁然。现在为您讲述灯影事件。”
“孟宁然入了灯影后,会被薛妙仪强烈的执念引发出自己的执念,从而迷失在无间水月里,直至溺死。请宿主阻止她。”系统的声音很急切,“不可让她受伤!现阶段你能相信的人只有她,她绝不会害你!这是我最后一次任务了,求求你了宿主,再不过,我就要被总部消灭掉了!”
难怪这么急……人命关天的事儿啊。
噢,还有机命。
岑锦玉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只能说尽力而为。
走到薛妙仪房门前时,岑锦玉嗅到了一股很明显的腐烂味道。
就像是什么东西被塞在阴暗角落里潮湿发酵的味道,硬生生让两人脸色黑了又黑。
孟宁然被熏得都快要翻白眼了,心里直骂娘。
岑家连这点保存尸体的钱都出不起了吗?
“推门吧,长臭不如短臭。”岑锦玉捏着鼻子,指尖轻轻戳开了门。
平时为了方便下人巡查渡灵灯的情况,索性不锁门,推开就能看个一清二楚,所以岑锦玉很轻易就推开了门。
屋内的气味攻击骤然拉满,二人差点被熏昏了头。
太上头了这个味道......
岑锦玉发现捏不捏着鼻子都一个样儿,干脆一个箭步冲到了薛妙仪的尸身旁。
孟宁然深觉对方勇气可嘉。
对于执灯人来说,这个味道浓得能把她腌成这个味。
岑锦玉看向薛妙仪。
黑色小飞虫在上边绕得正欢,尸身上隐隐可见白色小虫蠕动着。薛妙仪的尸身已经溃烂,甚至都不太能看出生前的模样。
岑锦玉心有不忍,替她掖了一下被子,将凌乱又脏臭的头发一一顺好。
弄完后,岑锦玉才去看了一眼渡灵灯。
只一眼,便彻底愣住了。
那是一盏燃着黑色焰火的灯,无数黑点萦绕在周围,像细碎的蝶,一只接一只葬身在火海里。
岑锦玉觉得这有点超出自己的认知范围,于是虚心求教,指着这盏渡灵灯,“为什么是黑色......?”
孟宁然脸色更黑了,低声骂了几句,立刻提着引灵灯围着渡灵灯绕了一圈,渡灵灯随着动作泛开一圈又一圈的黑色波纹。
“闭眼。不然晕死你。”孟宁然说。
甫一闭眼,岑锦玉便能立刻感觉到周围的场景在拉扯旋转,,她悄悄眯了一条缝,看向周围。
只见周围景色如同被晕开的水墨画,一点一点漫开成从未见过的地方。
岑锦玉倒是没觉得晕,只不过下意识摸向自己的斜挎包......
不对。
现在没有她的包了,她自己缝的小布娃娃也没了。
岑锦玉在以前很喜欢画画,画很多人物,画出很多个互不关联的小故事,其中就有一个小女孩是她最喜欢的小角色。
小女孩叫宋清兰,总喜欢扎着两个可爱的啾啾,岑锦玉喜欢给她画发带,上头再夹杂着铃兰和丝带,画上风吹,就像春意带来的小花灵一样,灵动可爱。
所以岑锦玉还亲手做了一个10c小娃娃,就是以宋清兰为原型做的,还做了一衣柜的小衣服,天天换样来拍照,出门也要把她放在包里,带她出去看看世界。
等有空再重新做一个吧。这边的布料和针她都没试过,重新上手也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薛妙仪!!!你今日要是敢踏出这个门,你永远都不许再回薛家!你生是薛家的人,死是薛家的鬼,你有何资格离开?!”薛父的声音荡气回肠,震得房顶都在颤动。
厅里一圈的人似乎都很害怕薛父,纷纷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鞋尖,恨不得钻地底去躲起来。
岑锦玉捂着自己的耳朵,颤颤巍巍看向孟宁然,又转头看向跪在地上泫然欲泣的薛妙仪。
孟宁然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甚至还能无所谓地点点耳朵,叫她注意听。
岑锦玉:“......”这就是专业执灯人的素养吗,好强。
可能是见软的不行,薛妙仪就硬气起来了。
薛妙仪动作透出一股豪迈气势,狠狠起身,转瞬就变了脸色,她指着薛父的鼻子大骂:“去你妈的!薛容就能嫁个皇子,我就得嫁个凤凰男?你施舍人家呢?!”
“眼高手低,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几分颜色?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女红像画符,管账像送福,你配吗?!”薛父怒拍桌案。
薛妙仪啐了一口,“我能出去挣钱,我能自己干活,我能收拾好我自己,成亲有必要?除非能让我过好日子,否则都是免谈!况且,你一个丞相,让嫡女去下嫁,你好意思?你的脸不要了?上赶着巴结他?”
二人面面相觑,似乎也是不理解薛父为什么要这样做。